沿著高黎貢山和怒江構成的怒江峽穀,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石板古道,諸葛武侯“五月渡瀘,深入不毛”,走的是這條古道。元代意大利人馬可波羅穿著元世祖忽必烈賜給的官服,帶著元帝國的大國威儀奉命出使緬甸,走的也是這條古道。經曆了多少世紀,漫長歲月,中緬兩國人民通商旅,馬幫鈴聲叮咚,兩國邊民的交往踏出了這條古道。這條古道的一端是中國滇西重鎮騰衝,另一端則是緬北的水陸交通要衝、軍事重地八莫。中國駐印軍反攻緬北,用血肉之軀打開通道,自列多沿胡康河穀修築的中印公路和石油管道,也將通過這座曆史名城八莫,與滇緬公路相接,把援助中國抗戰的戰略物資源源運往中國。第一次緬甸戰爭後,日軍占領八莫,八莫即成為日軍進犯我滇西的戰略基地。因此,八莫之戰,中國駐印軍和日軍雙方都視為戰略決戰,都下了最大的賭注。依山傍水,風光秀麗的八莫注定了要接受這場戰爭的洗禮。
日軍在八莫駐有重兵,在城內和城外四周利用天然屏障修築極為堅固的工事。中國駐印軍攻占密支那後,日軍對八莫重新部署兵力,以第2師團搜索聯隊為基幹,與兩個步兵大隊、一個野炮大隊、戰軍大隊,編成混合支隊,由原好三大佐擔任城防指揮,加上由孟拱和密支那潰敗至八莫的18師團的殘部,合計兵力5000餘眾。城北太平江南北兩岸,敵據險布防一個大隊。北岸在廟堤、那龍公路間依山構築工事。日軍的防守計劃分三階段:第一階段是太平江南北兩岸警戒地阻擊戰;第二階段是城區外圍走廊陣地防禦戰;第三階段是城區核心陣地守備戰。每一階段都規定了最低限度的死守時間,共守三個月,長期待援,援軍一到即轉入反攻。
李鴻接掌新38師,1944年10月中旬,由密支那揮軍沿密八路推進,勢如閃電,銳不可當,半個月拔除敵據點十餘處。10月29日,前鋒113團到達廟堤,立即向廟堤、那龍公路兩側的守敵發起進攻,全殲守敵一個中隊,占據太平江北岸。太平江寬達700餘米,水流湍急,敵在沿岸修築強固工事,以炮火和機槍控製所有渡口,強渡必然造成嚴重的傷亡。新38師被阻於北岸,新1軍軍長孫立人驅車趕至前線,連夜與李鴻在帳篷內研究對策。李鴻在沙盤前向軍長報告了偵察兵偵察到的敵情,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太平江上遊的鐵索橋處。孫立人馬鞭一揮,敲在鐵索橋上,然後劃了一個弧線,指向八莫的後方。
“迂回包抄!”李鴻目光注視著軍長。
“113團仍擺在廟堤佯攻。”孫立人沉思著回答。
半圓弧線,簡短對話,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劃,就在兩個軍人的頭腦裏構成了。
11月1日午夜,李鴻率112、114兩團在沉沉的夜幕下,悄然消失在密八公路左側的高山密林中。林深、苔綠、路滑、夜寒。穿越一座高山進入一條幽深的峽穀,流水潺潺,伴著新38師將士們急促的腳步聲。李鴻坐在馬上,思緒隨著潺潺水聲飛揚,不禁想起唐人高適的詩句:
“邊風飄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聲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鬥。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君不見沙場爭戰苦,至今仍憶李將軍。”
11月6日,遠遠地看見一條像巨蟒一樣的鐵索橋,橫在兩山峽穀間,橋下飛流直下,卷起千堆雪一樣的浪花,奔聲如雷。橋的兩端有敵軍的一個小隊駐防,前鋒部隊112團陳鳴人團長立即派一個排從遠處涉水穿過峽穀。另派一個排攀登懸崖,兩個排同時襲擊守橋敵兵。敵疏於防守,一擊奏效。部隊安然通過鐵索橋,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柏杭、不蘭丹、新龍卡巴,向曼西、八莫迂回。
11月8日夜,在廟堤佯攻的113團,在趙荻團長指揮下,選派水性好的士兵組成襲擊隊,偷偷泅過江水刺骨的太平江,擊殺敵哨兵,搶占渡口,接應全團渡過太平江。渡江後113團立即向八莫方向擴大戰果,與迂回敵後的112、114團南北夾擊,像兩把鐵鉗直指八莫。11月9日,夾攻莫馬克。激戰數日,攻占莫馬克、曼田、沙王加蕩,切割八莫之敵與後方交通聯係。11月14日,掃蕩八莫外圍各據點,占領三個飛機場,完成對八莫城區的包圍,陷守敵於我重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