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節 留取丹心照汗青(3 / 3)

戰俘集中營的日軍惶恐焦急,比小鬼子更加惶惶不可終日的是那幾個賣友求榮,在敵人麵前像條狗一樣卑劣的小人。其中卑劣行徑最為突出的三個人是:杜學統(遠征軍某部中尉)、蔡宗夫(某部少尉)、章吉祥(士兵)。學啟將軍以仁德包容胸懷,先後多次與三人個別交談,勸其迷途知返,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但小人之心終不能脫身於貪欲之深淵,日本鬼子在即將覆亡前夕,仍對此三人進行利誘,策劃了仰光戰俘營殺害忠烈的陰謀。他們第一步行動計劃是投毒,並從主使行動的日軍官那裏拿到了毒藥。但他們陰謀沒有得逞,因為憑著軍人的職業敏感,和對齊將軍的敬仰,營中中外難友自發組成了一“盟友會”,在齊將軍身邊形成一道“防火牆”,幾個壞小子休想靠近他。戰局洶湧如潮,留給小鬼子的好日子沒幾天了,害怕失去主子的幾條賣國求榮的走狗惡念頓生。3月8日,戰俘營中唯一用作炊事用的緬刀失蹤了,日軍官不予追查。當晚就寢前齊將軍如廁時,被潛伏在廁所的蔡宗夫三人用緬刀砍成重傷,被難友發現後,抬回囚室搶救。當英軍上校軍醫欲以手術治療,請日方解決所需藥品時,遭到日方拒絕,難友們集體抗議,各囚室響起一片抗議吼聲。日軍荷槍實彈站立囚號內外,滿嘴小鬼子常用的粗鄙語言。

1945年3月13日,這一天對曾經經曆了仰光戰俘營這場噩夢的人來說,是心中永遠的傷痛。連日來他們真誠地為之祈禱、祝願的齊學啟將軍,因失血過多,傷勢惡化,救治不及時,於當日晚9時許離開人世。在臨時搭建的安放將軍遺體的草棚周圍,數百戰俘難友日夜守候在那裏,或拜祭,或祈禱,不忍離去!

1945年5月14日,重慶《大公報》刊載了該報特派記者黎秀石發自仰光的專電報道,第一次把齊學啟將軍在仰光戰俘營舍生取義的英烈事跡,披露於世人麵前:

“前新38師副師長齊學啟將軍,於3月8日,為敵刺傷腹部,3月13日重傷逝世。那一天,是所有盟友最傷心的日子,他們向齊將軍的慘死致哀,對日寇劊子手的暴行深惡痛絕。據恢複自由的若幹盟國戰俘對記者說,齊將軍的確是中國的偉大軍人,他是中央監獄裏數百戰俘中最受人愛戴與最能給人援助的人物,在英美袍澤的眼裏,他是黑暗時期的光明與鼓勵的源泉。在這三年的黑暗地獄中,他對盟軍最後勝利的信念,從未動搖,並曾多次拒絕了日寇‘誘令’加入寧偽組織。3月7日,日偽曾作最後的嚐試,但被齊將軍臭罵一頓,第二天,齊將軍便被刺傷了。一位解放了的盟國戰俘對記者說:我向你保證,齊將軍將長留在我們的心裏,他是我們黑暗的日子中最偉大的友人。”

1946年3月,跟隨叔父孫立人蕩寇國門之外,親曆緬戰風雲的一介書生的孫克剛,用他壘積胸中的新38師將士的壯誌情懷,史詩般紀實並出版了《緬甸蕩寇誌》一書,關於齊學啟將軍忠義殉國之壯烈有一段史筆般評說。讀之,令人難以割舍,故抄錄如下:

“‘慷慨成仁易,從容就義難’!古今忠義之士,拋頭顱,灑熱血,或者是馬革裹屍,或者是疆場暴骨,但他們反不如未死的蘇武和未斷頭的顏嚴名垂後世,原因就在慷慨成仁與從容就義間的難易不同。忽然間的死去,那是很容易的,假如在死之前,給你多種選擇,一邊是痛苦的死,一邊是享樂的生;一邊刀鋸鼎鑊,一邊是高官厚祿,而你不為所動,為了義你樂於赴死,這種死難就是孟子所說的‘舍生取義’。……舍生取義的人,除了具有忠勇懷抱的條件之外,更需要有堅定的信仰,冰雪的節操,才能做到臨危受命。宋文天祥兵敗被擄,被囚三年,矢誌不移,堪稱我國孤忠節烈的巨擘。齊學啟將軍際遇之苦,殉難之烈,足以與文山先生媲美而毫無愧色……這種從容就義,真是精忠貫日,氣節淩霜,不能以一般忠臣義士的死節比擬,無怪乎他在獄三年,做了盟友們黑暗時期光明與鼓勵的源泉,精誠所至感人極深。我們可以說,齊將軍的肚腹,比張睢陽的牙齒,顏常山的舌頭,更足以表現中華民族的正氣所在”!

“我們固不必為死者謳歌什麼死有重於泰山,但我們必須敬仰這種民族的正氣,齊將軍在英美盟友眾目共睹下從容就義,使他們認識了中國軍人的崇高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將來會由這些人的口傳筆授,將中華民族光彩的真實的故事,傳播到全世界的每一角落,令人謳歌讚頌,使齊將軍之血灌溉的民族之花,在地球上發榮滋長,給人們留下永恒的紀念和崇高的景仰。我們要以這種磅礴萬古的浩氣,豎起振頑立懦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