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太後並不是我的親母,是我的姨母。我的母親在年輕時偶遇來姨丈家中的太子殿下。他二人締結情緣,可母親不願進入宮中,直至懷了我。我生下後,母親顧及到我,曾想進入宮中。她本與太子殿下商議好何日由太子那邊接我母子二人入宮。但誰想時日未到,宮中嘩變,太子被害,手下黨羽被一掃而空。”
“母親本就是嬌弱女子,剛剛生下我正是身子最虛的時候,聽此噩耗當即昏厥,不過七日便去了。”
“他二人未婚產子,又牽扯進宮中,姨丈家本是大將之家,如何會讓這等流言傳出去。所以一直到我生下來,除了身邊幾個親信可靠之人,也無人知曉我是誰的孩子。”
“母親去後,姨母一力撫養我成人,待我如親子。對外隻稱我是她的小兒子。我與大哥隻相差一歲,可性情卻相差甚遠。”
“姨丈心知我身懷血海深仇,他又有一搏之力,從小對我十分嚴厲,督促我學文習武。可姨母與大哥都十分的疼我,姨母隻想我平安長大成人,能快快樂樂的生活,故而我字為幼安,便是得於此處。”
“姨丈認為姨母婦人之仁,身懷父母雙親血海深仇不報枉為人子,於我十歲時,將此事來龍去脈告知於我。那次我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是姨母拍開了門,緊緊地抱著我哭泣,說她早已視我為親子,天下間做母親的唯一心願就是自己的孩子開心平安的度過每一天。”
“我親母早逝,親父未曾見我出生。我視姨母姨丈皆為親人。聞得此言不禁淚下。若要起兵造反,萬一失敗害的可是姨母一家,我如何能如此自私,便將此事壓下。姨丈雖不願,但也無法。”
“可太子尚有一子在宮外的消息不知道藍啟是從何人口中得知的。我在家中因為年少痞賴聲名不顯,大哥則人品出眾年少英名遠播。故而藍啟大概認為大哥才是太子親子。他派人潛入府中愈加謀害,這種陰暗手段防不勝防,我們隻得定下計策順水推舟,由我進了京。”
宋瑤聽得這種秘辛,心下驚訝可知,可仍覺得有處地方不對。
當初陸長傾的樣子是她親眼所見,若不是她穿了過來,他會怎樣都不好說。難道他為了保他姨丈一家不惜自己身死麼?
少年聽了她的疑問,雙眸微垂,心中默歎,阿瑤,你太聰明,你這般聰明可如何是好?
“沒錯。你猜的都對,我們確實另有計策。這計策就是四公主。她本就是太子這邊的人。隻是她性子隱忍,與誰都看起來不親近,故而藍啟也不知曉。”
宋瑤聞言一呆,她千想萬想,沒想到答案是此。
她突然想起,當初猴子在那山巒之上與她曾說過一句古怪的話,他說,“是主子救了你,主子今日還要救你。”
她當初哭笑不得,可看猴子神色認真絕不是無的放矢,如今想來……
宋瑤臉色發白,聲音微顫,“那換屍掉包之計其實你們一早就定下了。你們也算到藍啟會用我這個最好用的性格跋扈的棋子是不是?所以,其實當初那一把火應該燒死的是那具屍體和我,是不是?”
少年低頭不語。
宋瑤亦說不出話來。
她在刑場上曾與穆子昂信誓旦旦的說,她於新帝有恩,定能救他性命。
穆子昂不知前因後果,可卻熟知官場內幕,他隻怕早就猜到了事情絕不像宋瑤所想的那麼簡單。
單憑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一己之力就能從宮中救走個被嚴密看守的活人,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早就知道她救不了他,還會將她自己陷進去,所以他不跟她走,他護住她,最後跟她說的話是好好活下去。
宋瑤淚水滾滾而下不能言語。
陸長傾看著她的模樣心下一痛,手忙腳亂的無措的幫她擦淚,“阿瑤阿瑤,那時我並不知會遇上你啊……”
他說的沒錯。
天下間誰會想到睡了一覺那飛揚跋扈的七公主就變成了心善手軟的宋瑤呢。
說到底是他心軟放過了她,沒讓她在火堆中燒成一具黑炭。
是她欠了他的情和意。
她有什麼立場仗著她所謂的救命之恩去讓他放過齊放?
齊放……
她想起那日小酒微醺時他爽朗的笑容和斬釘截鐵般的誓言,隻覺得心口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天暈地轉,軟倒在床上。
“姑娘她本無大礙,但是卻萬萬不能再受刺激了,心傷最是傷身,她連受重創,心神極傷,再這般受刺激隻怕身子挺不住啊。”
陸長傾看著臉色慘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瑤,覺得自己的心就如同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攥著,憋的他喘不上來氣。
“李下庸!”
“奴才在!”
“召集群臣上殿,朕有要事宣布。”
“是!”
少年掖了掖躺在床上少女的被角,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於朝堂上與四公主滴血認親,將自己前太子遺腹子的身份昭告天下。斬殺了幾名頑固的藍啟的親信,對其他人一概既往不咎。將打著藍啟名號的起義者定性為叛國者。任命自己的姨丈為右將軍。提拔前太子的太子太傅早已告老還鄉的傅石為丞相。進行大規模的人員調整。手下各職位分別由丞相與右將軍進行人選推薦。三年一次的大考由此年重新舉行,從中選拔優秀人才進入各部基層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