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昂將宋瑤扳過身來,凝視著她,“小七,不……,應該叫你?”
“阿瑤。”
“阿瑤……,阿瑤……”他口中喃喃了兩遍,“你走吧。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他手指著不遠處跪著的一群人,“他們都是我的父母親人,你即便能救下我,也不能救下他們所有人。我雖然做的是閑差,拿著幾兩不多的銀子俸祿,可忠君之事不能臨危叛變。為人子女也不能棄父母親人於不顧。”
他心中另有顧慮未說,他的母親乃是皇太後的親妹妹,皇太後則是藍啟的親母,這樣的幹係無論如何都逃不脫。
即便真如阿瑤所說那人對她有些情意,她去求他,他肯讓自己苟活,可這天大的人情阿瑤卻不知要答應他些什麼去償還。
她千辛萬苦幾次三番差點丟了性命才從那宮中逃了出來,他如何能讓她再為他困死宮中?
他手下微微用力,將宋瑤送到台下,正要說話,就聽到箭聲呼嘯,不知從何處來的箭正衝著宋瑤前去。
穆子昂臉色急變,匆忙衝到台邊在阿瑤身前擋住了那支箭。
就在此時,變故突起,台下不知道哪裏突然亂箭四射,目標都是屋頂的士兵。
這些箭準頭極好,幾乎每箭必中。
屋頂的士兵立刻反擊,可圍觀的皆是百姓,如今哭走奔跑,亂成一團。
穆子昂伸手將宋瑤撈上台子,緊緊的抱在了懷裏,用周身護住了她。
宋瑤拚命地想掙紮出來,卻被他死死的壓製在懷裏,他在她耳邊輕柔的哄她,“阿瑤,乖。不動。一會就好了。”
宋瑤開始還死命的錘他,想他鬆開,後來慢慢地動作停了下來,不再掙紮,任由他抱著,眼淚沁濕了他的囚衣。
她揪著他的囚衣,在他懷裏嚎啕大哭,就像一個孩子明知道留不住心愛的玩具仍然不肯撒手,除了悲傷的、絕望的哭泣,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穆子昂的背後不知道挨了多少箭,全靠一口氣撐著,天空上的亂箭慢慢地停了下來,斷頭台上屍橫遍野,絕大多數人已然倒地不起。
他環顧了一眼四周,費勁的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女子,還好,她還活著,她沒受傷。
他想起自己得知她從懸崖掉落時的那段日子,當時他曾無數次祈求上天,隻要她還活著,怎樣都好。
在他臨死前,上天憐憫,讓他一償心願,他已心滿意足。
他低下頭,輕輕吻掉她的淚,一字一句,每個字都用盡了他的生命最後的時光:“阿瑤,不哭,要好好的——活著。”
穆子昂緩緩倒地,慢慢的鬆開了她的手。
宋瑤呆呆的看著躺倒在地的他,又抬頭呆呆的看了看屍橫遍野的斷頭台,耳畔全是動脈跳動的嗡嗡聲響,一時間坐在地上竟是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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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傾正在低頭看奏折,新帝初立,官員調整,百廢俱興。
他已然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幾乎每日都在讀折子中度過。
藍啟雖然被斬殺,但仍有舊派私下活動,想要另立皇帝。
齊放被關押,榆林鎮是大哥在守著。
南邊是父親在守著。
朝中隻有他在頂著。
雖然眼下看著是安穩了,死忠於藍啟的臣子被他該斬殺的全斬殺了,該囚禁的也囚禁了,可各種暗流湧動讓人煩不勝煩。
他頭痛的按了按頭,就聽見太監報:大理寺卿押犯求見。
陸長傾揮了揮手,低頭仍是看折子,過了一會歎了口氣,端起手邊的茶杯,抬頭看去。
大理寺卿行禮,手指犯人,“陛下,就是此女冒充七公主想要在法場劫犯。她的同夥帶人劫走了蘭陽王的長子穆子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