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穆(1 / 3)

幽姿不入少年場,無語隻淒涼。

一個飄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腸。

江頭月底,新詩舊夢,孤恨清香。

任是春風不管,也曾先識東皇。

暖春三月,山花爛漫。

雲穆軒裏美麗依舊,水景、水聲、水流在花牆後自然自悅,雕花的闌幹爬滿紫藤花,阻隔了內外之分。

假山流泉擋住了路人的窺探,屋子的左側是庭園造景的水池。奇石噴泉粼粼水色,矮樹幹斜伸向水麵,石縫間栽種著美觀的黃金榕、紅色觀葉木及矮叢九重葛。

長長的石板路兩側,有零落的河床岩石可供休憩;池內有錦鯉數條,優遊自在的過水中生活。

水池連接著人工溪流,青綠的垂柳隨波蕩漾,溪流上有座小拱橋,水麵是一片綠顏笑靨的碧澄。

曆經冬的狂風肆虐,庭院中殘紅遍地,寥寥無幾的樹幹光禿禿的一片煞是冷清。人工池塘飄浮著被風打下的落葉,汙泥使池水染上濁色,隻有周圍的石塊被雨水衝滌得更光滑,不沾苔色。

在江穆所居住的院落卻隻有種植了同種白色的花,很稀奇也很罕見,叫做彤花。據說雪白的花朵原是終年不分時節的綻放著,被移植到此卻變得隻在冬季綻放。

隻有江穆似乎還被寒冬冰封著,自從冷軒失蹤他就變得沉默寡言不再有笑容,有著明顯傷痕的臉更顯得凶惡,冷冷的眼神常是寂寞的。

整個雲穆軒都因為軒主李商雲遠走塞外,二軒主性情大變,三軒主失蹤而不再有笑語。

“軒……你在哪?整整三年……就舍得我們這兩個師兄?不給任何消息……你究竟……究竟在哪裏……”

涼亭裏,江穆不理會春的氣息濃厚,徒自陷在幽怨情緒裏。三年啊,無論派出多少人也不能得到關於冷軒的消息,幾乎要讓他以為聲震江湖的雲穆軒是徒有虛名的,隻養了一群無能的人。

不能相見的痛苦逐漸累積起來,就快要崩潰了。

又一個冬天即將離去。

遠遠的看著整個雲穆軒的龐大建築群屹立在廣闊的原野之上,江穆的側麵沉靜得有些木然,仿佛他眼中的,不是他的心血結晶,而隻不過是那秋末的枯葉,大漠的黃沙,那即便從眼前掠過,消亡也激不起一絲一毫心痛的東西。

抬頭看天,一色的藍,卻是各有深淺,正如人心,深淺之間永不讓人明了。

雲穆軒,師父逝世以後他們師兄弟三人所建立的,有著淩駕於江湖第一莊的趨勢,這龐大的產業,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了。

在冷軒有了心愛的人以後,在他留下紅塵失蹤以後。

那一個似血的黃昏,江穆將他的別離劍沉進了流經雲穆軒的那條溪。

那一個慘淡的日暮,江穆埋葬了他夭折的夢,從此與夢絕緣。

沒有人……再需要他的保護……他的美人已經是別人的英雄……

自此之後,在無月也無星的夜裏再也見不到他周遭那別離劍的光華四溢,聽不到紅塵與多情簫的清越空靈。

他的樣子依舊平靜,波瀾不興的容顏看不出一點點心痛或神傷。隻有夜深人靜時的身影有種水藍色的落寞和哀傷。

從沉劍的那一天開始,每一夜孤寂著,仿佛一隻夜的蜉蝣,暮生,朝亡,隱沒於夜色中,固執地拒絕晨光。

灰藍的夜,天上有璀璨的星光,水裏有璨若流星的劍光,兩相輝映,絕美如歌。他就站在那條流溪中,慢慢摸索著,仿佛尋著被他丟棄的夢。

尋到了“別離“那冰綠色的劍身,象尋獲至寶般,他欣喜地捧著它,將臉貼上了那冰涼無溫的劍刃。劍光輝映下,皎潔的容顏有許久不見的滿足和幸福。

看著那宛若冷軒眸色的冰綠劍身,江穆不由陷進往事裏。

還記得冷軒十四歲生日時,十七歲的他送的是一麵琴。琴長七尺,用上好的桐木製成,名為紅塵,是江穆用了半年尋到的。

“這是名琴,曠古絕今。此等稀世之物,哪裏尋得的?必定花了不少時間精力吧?舍得就這樣送我?”

冷軒問的突然。而他,答得坦然。即使冷軒從來隻叫他穆而不是師兄,他卻因此而滿足。

“名琴贈知音。在我手裏,它一無所用;在你手裏,就可以彈奏出千古絕響。我,當然舍得。別說隻是琴而已,就算你想要的是天上的星宿,隻要你說了,師兄我也會想盡辦法為你摘了下來。”

“就會這麼胡言亂語,如果我真說了要,看你要如何才圓得了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