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雪姨娘來此一趟後又過去了幾日。慕晴在這祠堂裏也漸呆地煩悶了,少了蘇如蘭的眼線,自是樂得自在,她終日做做樣子跪上一會子,覺得乏了便去抄抄經,什麼都不想做了,就去逗逗流雲。
那流雲就是慕啟明之前換來的丫鬟。見了她的模樣慕晴就明白,真可謂是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奴啊,流雲年紀不大,卻一副老實規矩,聽話倒是很聽話,就是身上全無那些小姑娘家該有的靈氣。慕晴想,這多半便是叫慕啟明給調教的了,估摸著他府裏的人,該都是這麼一副嚴肅無趣了。
像慕晴這樣心性活絡的,對這種老實巴交的人向來是覺得有些受不了。雖說奴仆該有奴仆的樣子,可慕晴以為,人還是活得隨心些好。於是她閑來便去逗那流雲,隻希望能將她改的性子好些。
到了該上香的時辰,通常這種事都是由一直在這裏供奉的人來做,但自從慕晴被罰來此後,便由慕晴來做了。像往常一樣,流雲去拿要上的香來。見她謹慎地一路碎步退了出去,慕晴所有所思。
待流雲從香房拿了需用的香來,看見正堂裏慕晴依然坐在那平頭案前執筆抄經,於是上前問了個禮,提醒道:“小姐,該上香了。”
慕晴聽了,不理反說:“你過來。”又向流雲招了招手喚她。
流雲果然聽話地去了。走到案前,慕晴又命她蹲下來,指了指自己抄寫的經書問她:“你看,我寫的如何?”
流雲聽罷一陣緊張,正惶恐著,欲解釋自己並不識字。額頭上卻被猛然一點,流雲驚了一跳。
還以為是自己答不出來令慕晴生氣,流雲趕緊跪了下來道:“小姐息怒,流雲隻是個奴婢,不認得幾個字。雖不認得,奴婢也能感覺到小姐寫的字是極好的,還請小姐不要動怒。”說著。流雲又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慕晴見了很是鬱悶,趕緊拉她起來“你這個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太愛認真。我幾時動怒了,你且來看看你那頭上是什麼”說著,慕晴又拉著她到銅鏡前照了照鏡子。
流雲聽她的話抬頭去看。隻見鏡中的自己,額頭上赫然多了一個黑點。流雲心間疑惑,伸手摸了摸頭上的黑點,隻感覺還有些濕濕的。手拿下來一看,連指尖也被染黑了。慕晴一臉無奈地望著她,揮了揮手中的毛筆給她看。原來是墨水。
流雲如此反應,慕晴覺得了然無趣,本來想看她是否也會覺得好笑好玩就打算逗逗她,沒想到這流雲卻是如此認真。
“流雲,其實你不必總是把自己拘在一個框裏。像剛剛,我不過是逗你玩兒,你就以為我是氣惱了。其實你不用那麼害怕。”慕晴把毛筆放置遠處,細細地跟流雲講。
那流雲聽了有些似懂非懂,聞慕晴說不用那麼害怕,覺得有些驚奇。“小姐與我尊卑有別,我自然要依著禮數去伺候您。”生活在封建社會裏的她,怎會懂得慕晴想表達的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的思想。
慕晴聽罷,也明白了這個道理。自知想要一朝一夕去改變她,是不那麼容易了。於是也隨流雲去了。罷罷手,喚她一道去上香。
天色漸晚,自從換了流雲在此後,每日裁衣往來這裏也方便了許多。每每裁衣來此向慕晴彙報百居閣每日的消息,流雲都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今日也依舊。流雲見裁衣從門外進來了,便向慕晴行了個禮準備退出去。慕晴正站在佛像邊上想著事情,見流雲正要退出去,順手點了些香爐裏的香灰在流雲的小臉兒上抹了一道。
抹完,不顧流雲的驚訝欣然拍了拍了手。一副不拘的姿態道:“這才漂亮。去吧”
原先裁衣也不明了為何慕晴總捉弄流雲。問了才知道,慕晴以為流雲這丫頭太過正經了,該有些姑娘家的靈性才好。裁衣也就見慣不怪了。
見主子一臉笑意,流雲念起先前慕晴對自己說的話,摸了摸臉上的香灰,心中微有些暖意,笑笑地退了出去。
裁衣走到慕晴麵前行了個禮:“小姐。酒樓今日還是一切照舊,並無什麼特殊之事發生。進賬也與往日一般,未曾下降。”
慕晴聽了點點頭“無事既好,鍾楊辦事我向來安心。”
又問了問近來府裏的情況,慕晴聽罷了然,打發裁衣去了。
入夜,慕晴正躺在床上養神,雖每日也稱不上多累,可到了夜間總習慣性的想一想事,入睡困難,也成了個毛病。
突然,聞得門聲吱呀一響。雖聲響極輕,但慕晴還是立刻警惕。聽得緩緩的腳步聲,借著床頭留的一盞蠟燭微弱的光,慕晴看出,來人正是楚洛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