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敬擔心這就是現狀,乃回到營中,在三將的議事堂等候。卻見桌上隨處是模擬的布陣圖,紅黃兩方標記為敵我,我軍用圍追探打的萬全之法,皇甫敬很是讚同,隻是如此小心謹慎何以還會中伏呢?莫非有神仙相助不成?心中更是急切,想知詳情,投入作戰。
約摸過了一個對時,方聽見城外有兵馬大退的聲音,皇甫敬忍不住再上城頭觀,見果是我軍敗陣而歸。皇甫敬定睛看去,領兵之將乃是留守的蒙將賈魯。不久,賈魯走進堂來。
“皇甫將軍,哦,不,應該是大元帥,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賈魯一句話竟讓皇甫敬打起冷顫,於是故作不在意,道:“勞你費心,王爺可好?”
賈魯緩然道:“好的很。元帥不要以為五王保薦你為元帥,你就可以不把九王爺放在眼裏!”
此時又是一陣喧鬧,乃是那二將回營。未見其人,已聽到抱怨之聲:“又是打了一半不見了人,這什麼妖法?”“我怎麼會打到你了,明明是緊跟著敵軍的。”
二人衝進堂來,皇甫敬見一人健拔如峰,一人粗獷似山,確是漢將中的佼佼者,且行動一致,默契十足。皇甫敬乃向二人自薦,二人齊稱不敢。這二將就是貴州守將衛煥和殷耀先,二人私下感情很好,如同焦孟。
皇甫敬問及戰況,三將臉色一暗,紛紛謝罪,皇甫敬得知這是他們新計四定後的第二次遭反撲。三人灰心不已,皇甫敬急於知道詳情,但見三人確實困乏難當,便叫三將回去休息兩個時辰,再來細稟。自己也回營睡上一覺,以解長途疲乏之苦。有一件事皇甫敬倒是沒忘,就是嚴肅軍紀,打了那個帶錯路的小將二十大板。
隻睡了半個時辰,皇甫敬再不能睡,便四處走走看看。卻見城上把守鬆懈,隻有兩個小兵望風,便想近前問問,還未及開口,這時從旁邊過來一人,迎身道:"下官見過元帥!"皇甫敬轉頭一看,正是那迎接他的副將,乃問城上防守一事。副將仍是為難之色,道:“這是將軍的吩咐……”皇甫敬道:“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難道你不預備將實情告之本元帥嗎?”副將歎聲道:“近來我軍與倭國作戰,頻頻敗陣,衛將軍認為倭國隻會用妖術迷惑我軍,根本不懂行軍打仗,所以隻要研究此術,無須加強城防,所以……”皇甫敬大怒:“怎麼如此糊塗?天下哪有什麼妖術,不加防備怎麼成!”“哎,下官就是衛將軍的副將,已勸他多次,他總是聽不進去,迷信是番邦妖術。下官久駐貴邊,卻以為隻不過是海島天氣惡劣,濃霧所至。就像雲南邊區的淖氣,是一個道理。”“恩,我亦認為是如此。你放心,這事就交給本帥了。你是衛煥的副將?你姓甚名誰?”“副將許衡。”
皇甫敬又巡至議事堂,聽見裏麵有爭吵聲,進來見三將已吵得不可開交。
“此戰敗失全在你,你為何擅離職守?”
“你的小打小鬧根本行不通,怎知道你虛探敵情也會被陷?乃是你無能。”
“我是要救右路,而你卻見死不救!”
“你救右路?是啊,你們焦不離孟,倒叫我去送死?”
“哼,你們做什麼?”皇甫敬立即阻止,“你們不用歇息嗎?那好,把戰情全部向我報了。你們蒙漢不和,不能齊心協力,真難怪會敗陣!”
他們三人停下來,衛煥道:”元帥,敗陣不是在蒙漢不和,這裏的戰況並非像朝庭想象的如此樂觀。倭國確有不凡之處,他們的妖術可以攝魂。”
皇甫敬先入為主,聽到‘妖術’兩字就不舒服。見賈魯也要講話,便道:“賈魯將軍請講!”
“倭國的海戰奇襲是一等一的本領,我軍絕不是對手!”
“殷將軍呢?”
“況朝庭與我們千裏之遙,通信不便,隻知向我們施壓,快逐敵軍,卻不知我們這裏的實際情況,貴州水師已不到兩萬,加上向其他地方借的兵,七拚八湊地,才有四萬人,水上作戰很是不利。”
皇甫敬大為驚歎道:“果真如此難打嗎?還要換個布陣才好,先前都有哪些?”
賈魯急道:“怎麼沒換?先前用兩麵夾擊,敵人忽而不見,卻因勢單而被個個擊破;而後用長龍舟陣,想連成一線,卻突然天降大霧,使龍舟中段受到重創;再用三麵圍打,卻吃不準敵人在哪兒,每每從後方而來,反而被圍;而圍追探打更是慘敗,總是神智不清,辨不明方向,最後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這正是倭國的妖術啊!”
皇甫敬聽夠了妖術之說,絕然道:“並不是妖術惑人,而是我們不懂得倭國的地形和天氣,須尋一個知道的人來,這仗才有機會贏。目前,我們還需改動陣法,且隻守不攻,在我們熟悉的地形上作戰。同時也是讓水師休息一陣,敵若攻來,便讓雲南陸軍熟悉熟悉敵情。”
“一味守也不一定守得住啊,且曠日持久的話,朝庭方麵不好交代。我們在此已守了三個月了!元帥。”殷耀先向皇甫敬懇切道。
“主動出兵的話,你有把握取勝嗎?不必說了。”
皇甫敬決定了便在臨海又守了一個月,抵禦敵人進攻七次,雲南兵馬由於不熟地形,其中兩次險些喪失邊城。又兼朝庭催戰,故而兵情倦怠,士氣低靡。
(5)敗陣遭擒
奉天呈運,皇帝召日:平番元帥皇甫敬,懦弱怕事,不肯進攻,令邊防垂危。朕命皇甫敬以及部下立刻反擊敵軍,克敵製勝,以示我大元國威。若再無建樹,以違抗皇命、辦旨不力論。
接到這張聖旨,人人三魂沒了七魄,比那十八道金牌還要嚇人,猶如見到一把尖刀架在皇甫敬和守城兵將的脖子上,各人的全家性命係在腰間一般。
“隻守不攻,‘不攻’出問題來了!皇上這次像是非殺幾個人不可了。”賈魯憤怒道。
“隻是我們還不及向皇上說明一切,聖旨已下來幾道了。如今是非攻不可。”殷耀先道。
“元帥,我們不能因聖旨而亂了分寸,現今還得有個確實辦法!”衛煥言。
賈魯已暴躁起來:“你說得倒是輕鬆,抗旨是株九族之罪,你怕是不怕?”
“好了,我們要冷靜下來,封鎖聖旨的消息內容,不要讓士兵們知道,我們再來討論辦法。現在千萬不能慌!”皇甫敬正正心神,深吸一口氣,“其實我們也差不多要攻了,經過了一個月的休憩、適應和分析,是時候大戰一場了!”皇甫敬環視了眾人,道:“我考慮了很久,決定分兩路兵馬進攻倭國的東邊邊境,一路佯攻西邊都城,陣法嘛,各路兵馬都用多種兵法,自行變換,讓敵人摸不著頭腦。將軍們還有別的什麼意見?”
賈魯不完全讚同:“辦法是不錯,但首都必定守軍眾多,攻西的人馬豈不危險?若反過來,一路攻東,兩路攻西呢?”
“不行,西麵海麵遼闊,兩路兵馬容易被發現!元帥想必也是這麼考慮的。”殷耀先道。
衛煥想了許久,這時道:”隻有如此了。我們可以佯攻兩次,第一日派兩路兵馬先探東西虛實,次日再三路進攻,豈不更有把握?”
眾人連連點頭,就此決定。皇甫敬找來一個道人算準了氣象,指派賈魯和衛煥兩日後先攻。
這天夜裏,皇甫敬幾乎未眠,想到那封聖旨,不禁後怕起來,又思與九王前事,知自己攻也會敗,守也會敗,負是定死無疑,勝也未必能活。卻隻念一事,怕牽連家中妻兒一同赴死,於是決定寫一封家書警示妻兒,以作區處。
翌日卻生大事,皇甫敬一早出帳外,見一眾士兵守在門口,群起請命,不要冒然出兵,拿士兵的生命當兒戲,而後乃知聖旨內容已外泄。眾將甚為不解,不知何人泄露。皇甫敬心念一轉,要取消此次進攻,三將卻以為機不可失,且聖命緊逼,不容耽擱。殷耀先乃水師副統,平時人緣極佳,此刻主動請纓勸解眾人。
殷耀先疾步走出中軍營,見群情激憤,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坐立不安,有的老兵和娃娃兵幹脆流下淚來……一片糟亂,眾兵士渴求地看著自己。耀先站上高台,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揮起一臂,一卷黃卷高過頭頂,正是聖旨,眾將士紛紛跪下,耀先一字不露地宣讀聖旨。讀畢,緩緩道:“將士們!兄弟們,我們奉朝庭之命來此守邊禦侵已經數月。此海島小國膽敢欺我巍巍大元!兄弟們,我們若再不狠狠教訓,不單是朝庭怪罪,親人遠隔,我們自己也過不去了。經上次攻敵已有足月,這月來,不但是水師修養生息,陸軍熟識環境,也是元帥和眾將思全良計。非是聖旨到來,我們也是時候反守為攻了。況聖旨已下,我們存心隱瞞是不讓你們負重,如今你們既知道了,自然也知辦旨不力,難逃一死。不戰,是必死,戰,還有一線生機,你們做何選擇?”眾兵士震然,隨即有人一聲帶動全軍,中軍營內也聽得分明:“戰,戰,戰……”
折騰到傍晚,皇甫敬方想起信還未寄出,連道不好,幸衛煥也有一信交於女兒,乃托人同送去。
終於到了反攻之日,各人心頭非是大快,反而微顫。日方暗早,便要出發,賈魯和衛煥帶領人馬城前誓師,皇甫敬激勵眾將士首攻得成。兩路人馬東西潛船已然出征。皇甫敬望著浩浩的船隊,卻覺得不對勁,似乎缺了什麼。
待到日近三竿,終有了消息,衛煥左軍成功而返,打了個漂亮的出其不意。軍中上下歡騰,皇甫敬卻愈發擔心,見兩隊不同時得勝歸返,生怕擊中了西卻驚動了東。日頭已中,皇甫敬立在城樓上,一直盯著東邊的動靜,忽有一黑點浮出海麵,漸行漸近。飄入五十米內,皇甫敬看清正是賈魯,忙命人營救。皇甫敬亦親去迎接,見一小兵搖船,賈魯右臂上節汩汩血流,受了重傷,不省人事。乃請醫家治療。從小兵口中得知,左路兵馬非死即俘,乃因東邊先攻,倭國兵馬齊集所至。眾將衝殺出一條血路來,才搶下將軍賈魯和小兵的性命。皇甫敬等深撼,又怕影響了明日士氣,隻得抖擻起精神,向天遙祝。並且再準確計算了時間和重新改變了陣法順序,以防有變。
皇甫敬難以睡眠,但還是強迫自己睡了一會兒。到海天之間終於可見,皇甫敬、殷耀先攻東,衛煥攻西,一刻不待,全軍齊出。這邊衛煥駕輕就熟,直攻倭都,那邊兩路也同時登陸,毫無阻隔。正因為太過順利反是不妙。東邊皇甫敬、殷耀先分開兩路,擾敵部署,西邊衛煥無攔無阻,居然已進了都城,使倭國子民紛紛逃散。兩方皆在納悶之時,妖法驟現,滿天大霧,可見不足一丈,且天際似有人言,念的是聽不懂的經,眾兵將頭昏腦脹,站立不穩,似乎看見敵軍衝陷,紛倒亂砍,自己人殘殺自己人。如此慘狀過後,十萬大軍生寰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