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縲絏之厄劌心目(3 / 3)

這“啟南”本是沈老先生的字,聽程伯父叫的如此親昵而自然,便可知他們二人的交情果真匪淺,鸚哥點頭道:“正是,沈老夫子年邁體虛,卻仍舊舟車勞頓、不遠萬裏來京為此事奔走,著實令吾等小輩尊敬之至!如此重情重義之人,堪為百世之師!”

程伯父卻依舊眉頭緊鎖,喟然長歎卻再無任何言語。

我忽的想起也許身後的獄卒中會有心懷叵測的奸細,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不屑地說:“正義終歸能戰勝邪惡,隻是時間早晚問題,心裏有鬼的,隻能自求多福了!若是害人十分,老天必會讓其償還十分,為防現世報,還是要待欲加害之人好些!”

身後獄卒神色各異,程伯父順著我的目光也意味深長地掃了眾人一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鳶兒,你小小年紀,卻為老夫辛苦做這些,老夫……老夫真是無以為報呐!”

看著程伯父眼眸中複雜的神情,我堅毅地說:“程伯父,您客氣了,說句大不敬的話,在鳶兒心中,您就似朋友那般,朋友有難,幫襯是應該的,更何況,請命會盟之事是李石楠提議的,孫德成、王伯安、楊升庵還有張愈光來操辦的,我在其中沒出什麼力。”

“哎,辛苦你們這些孩子了!”程伯父的眼中滿是無奈,緊皺成“川”字的眉頭愈來愈緊,似要歸結成一個高高聳立的“1”。

看著程伯父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問道:“程伯父,您還有什麼想囑咐鳶兒的嗎?您此時莫要與鳶兒客氣,隻要鳶兒能做到的,必定竭盡全力給您達成!”

程伯父有些頹然地坐於衰朽的草堆之上,方才還緊抿的雙唇有些下彎,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哎,老夫隻是擔憂家中老小,我這把老骨頭礙了小人的鼠眼也就罷了,隻是可憐了我那無辜的家人和族人,尤其是家中那兩個剛出世沒多久的孩子,他們都還不會叫‘爹’便要與老夫相離,因為此事,不知家人可有被牽連?妻兒老小如今可還生活的下去?”說罷便禁不住地老淚縱橫。

第一次見一向鎮定自若、談笑風生的程伯父這個樣子,震驚之餘是複雜的慨歎,我輕歎一口氣,拿出帕子給程伯父擦著眼淚:“程伯父您放心,您府中家眷並未受此牽連,伯母主家有方,外人自是不敢欺淩,您且放寬心,勿要過度憂思,身體最重要,畢竟他們都還在等著您回去,我會經常代您去看他們,您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他們嗎?”

程伯父努力撐起身子,咬緊牙關,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好,好!你隻消告訴他們,無論老夫怎麼樣,他們都要給我好好活著!隻要是我程府裏的人,就絕不能丟了我的臉麵,讓別人看扁了!”

“程伯父您放心,鳶兒一定替您傳到!”我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對程伯父說道。

幾人心情沉重地到了唐伯虎的獄中,見他正歪著頭閉目養神,阿九情不自禁地叫了句:“唐公子!”

唐伯虎聞聲睜開眼睛,皺著眉頭看了我們半響,猛然跳起來卻突然摔到地上,臉上的神色一陣白一陣紅,嘴上卻沒停:“鬱鳶,你來啦?真的是你!終於把你盼來了,太好了!”說罷就伸出了雙臂。

“伯虎,”鸚哥聲音悲戚地走上去握住了唐伯虎伸出的胳膊,我和阿九也一齊走過去,想去看看他方才摔的重不重。

唐伯虎看到眼前的鸚哥,先是一愣,繼而忽然明白了什麼,用力拍著大腿哈哈地笑著說:“升……”

還未等他開口,我便疾步上前大聲將他的聲音淹沒說:“伯虎兄,摔的痛不痛?”說罷對他著急地眨了眨眼。

唐伯虎好似明白了我神色的含義,邊依舊大笑著邊不以為意的嘟囔道:“嗨!瞎小心什麼!”

“來,我給你帶了好些酒菜,你想喝酒想很久了吧?”我不想再讓他笑鸚哥的模樣,隻能轉移了話題。

果然,他掙紮著要上前,卻被阿九和鸚哥扶住,唐伯虎睜大了雙眼看著我的兩隻手說:“酒呢?”

我無奈地笑笑,對阿九說:“阿九,先給他上藥!”

阿九眼中含淚地看了看我,這才醒過神來,使勁點了點頭,趕緊拿出水袋弄濕了帕子慢慢給唐伯虎擦拭著,準備上藥。

“酒呢?”唐伯虎像個孩子似的可憐地看著我。

鸚哥拿出食盒說:“這些,都是京城裏你愛吃的菜!”他說罷將一層層的食盒打開,給他拿出酒,又徐徐端出吃的。

“就這麼點酒?”他疑惑地看了看鸚哥,又看了看我。

我聳聳肩說:“還嫌少?你傷成這個樣子,有酒喝就知足吧!”

“嘿嘿,我這手在上藥,你來喂我好不好?”唐伯虎嬉笑著,臉上的傷已結痂,笑起來好似牽動了他的傷口,他忍不住猛地抽出手去抓撓。

正在給他手背上藥的阿九被他猛地一帶,唐伯虎一個未提防,被阿九撞到了地上,阿九被順勢帶地躺在了唐伯虎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