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後麵氣喘籲籲地對鸚哥說:“鸚哥,你慢些!我快跟不上了!”
“起先是誰徑自跑了?”鸚哥扭頭對我做了個鬼臉。
“我……我那是為了激發你的鬥誌!”我叉著腰,略有些氣短地說。
鸚哥仍然不停下來,邊沿著石階向上邊大聲說:“方才還口出狂言,現在倒賣起乖來了。”
我抬頭往上麵看了看,興奮地指著不遠處說:“鸚哥,你快瞧!不遠處就是觀景台,我們去那歇歇,那處的景色甚美!”
“正合我意!”鸚哥回過頭,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傲然說。
登上觀景台,山風拂麵,此處的山風帶著絲絲寒意,但是,吹拂在已微微冒汗的臉上卻異常舒爽。我看著山中一片萬物複蘇的模樣,心中不禁升騰起一陣又一陣的希望,不禁對著山中大喊:“皇上!姐夫!你快把程伯父、徐經和唐伯虎放出來吧!他們在裏麵待的夠久了!”
山中的回聲一陣陣響起,我笑著又向山崖中大聲喊:“這就表示你已經答應咯!”
繼而不由自主地向著山穀中伸出右臂,聲情並茂地大聲唱道:“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果然‘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我剛剛唱畢,回聲還仍在耳畔回響,鸚哥便拍掌道。
忽覺他的話有些熟悉,皺眉片刻才想起上次來此地時程伯父也說過一樣的話,本來有些興奮的心情頓時有些黯然,遙想短短兩月前,程伯父那捋著胡須、負著手遙遙看向虛空的仙姿,是那樣和藹,那樣親切,又是那樣卓然。山,還是這座山,台,仍是這座台,聲音猶在,樣貌猶在,人卻已從天上被重重推至穀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說:“‘物是人非事事休’!”
鸚哥似是明白了我在想什麼,立在我身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那聲“哎”甚是沉重,在周圍清脆的鳥鳴聲中顯得極為突兀,讓我的心不由得更加沉重,一時相對無言,我和鸚哥隻各自望著山下之景,想著各自的心事。
突然,一陣凜冽的山風吹過,吹入頸間,讓我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今日的時間耽擱不得,要快些去買麵,快些去獄中探望他們。
我立刻轉身想去叫一直靜立在身側的鸚哥繼續登頂,皺著眉頭的他卻與我同時轉過頭來,一時間,兩雙眼眸對個正著,我忽覺他那閃亮的眸中透著一抹疑惑、一絲深思和兩分深沉。
我攸然一愣,在我的潛意識裏,他一直是那個什麼都不懂、處處想跟著我的“一休哥”,可他何時已變成這般俊秀翩然的模樣了?此時腦中不斷浮起他與人吟詩作對、妥善處事、灑脫喝酒的場景,看著他那雙也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眼眸,我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
顧不得他的表情,我略有些尷尬地收回眼光轉頭向山頂走去,不一會,他便跟了上來,語氣中好似也已無了方才眼裏的深沉,極為隨意地問道:“鬱鳶,為何你一直稱呼伯虎為‘伯虎’,而卻叫直夫‘徐經’?”
我微微一怔,這有何可問的?現代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叫的,不以為意道:“不由自主便如此叫了吧,沒什麼原因。”
“是不是直夫和伯虎在你心中是不同的?伯虎要遠遠重於直夫?”鸚哥不依不饒地問。
沒想到鸚哥會將一件原本自然而然的事情想成這樣!可此時,我的心思完全不在他所問的問題上,略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想多了,別瞎說!”
鸚哥也不做聲,其實此時,我們也已無氣力繼續聊天,兩人的麵頰上都已開始滲出汗珠,氣喘籲籲地攀登著已快至山頂的山路,我隨手將帕子遞給他,他衝我笑了笑,伸手接過,將臉上的汗水擦了個幹淨。
終於到了山頂,進至“傅家麵館”發現裏麵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客人,我和鸚哥坐在堂中也要了兩份麵,邊等所買的麵食做好,邊等落在後麵連個影兒都未看到的金盞。
我和鸚哥三口兩口便將麵吃了個幹淨,鸚哥砸吧著嘴說:“你還別說,此麵真是好吃!有這麼好的地方,你竟不知會我!”
我眼底不禁有一抹黯然,苦笑道:“自打那日從這山上下來,哪有一天安生日子?即便是知會你了,你也沒空來不是?”
鸚哥長歎一聲道:“鬱鳶,你放心,此時不是處處都露出好苗頭嗎?他們會安然無恙的!”
終於將金盞等來,店中夥計將麵分別裝進金盞辛苦提來的三個食盒,我順手提了一個準備下山,鸚哥一把搶過來說:“讓金盞提著!”
我不滿道:“方才食盒是空著的,自是沒什麼,但是此時已裝了麵,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難’,金盞身子板又這麼瘦弱,我可不想讓起那麼早、辛辛苦苦爬這麼高買來的麵半路灑了!”
鸚哥挑眉道:“哦?”
“金盞好歹也跟了你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家,幫著提一提,我們快些吧!時辰若是耽擱久了,麵就不好吃了!”我有些不滿地責怪鸚哥,又從他手中搶過食盒提著。
鸚哥埋怨道:“就你事情多!若是本公子樂得提,那還要小廝作甚?”
金盞笑嘻嘻地提著剩下的兩個食盒快步跟上,嘴裏說著:“少爺說的極是!辛苦姑娘了!辛苦姑娘了!”
我對金盞笑笑,鸚哥瞪了金盞一眼,又白了我一眼,從我手中又奪回食盒,兀自提著下山,我隻得聳聳肩疾步跟上。
回到鋪子將阿九和囑咐她買的其他吃食帶上,幾人便前往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