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鍾,王清華早早就把沒事來坐的人打發走了,拔了電話線,關掉手機,交代馬妮,如果有人來找就說自己有事不在,讓廉根奇給客廳裏擺了桌子,弄了幾個菜,專等許林海到來。
八點二十幾,許林海如期而至。廉根奇也跟著進來了,問王清華要不要上酒。王清華說不用了,自己有,說著從櫃子裏拿出一瓶三十年陳釀放在桌子上。廉根奇也知道王清華要跟許林海談事,說了聲不打擾了,就關了門出去了。
許林海就有點奉承說:“王書記年輕有為,一定是海量。”許林海四十歲出頭,比王清華大十來歲,年齡相差這個數字,輩分是很難界定的,王清華就倒滿了兩杯酒,往許林海麵前放了一杯道:“許市長,今天咱們不論職務隻講交情,你比我大十幾歲,按理我應該叫你一聲叔。來,先讓我敬叔一杯。”說著將酒杯給許林海端起來,舉在許林海的麵前。
許林海在官場混多年了,懂得規矩,知道這是王清華謙虛,再說了叔叔這個稱呼那裏能隨便就認,急忙一隻手端了酒杯,另一隻手搖了搖道:“王書記這樣說話,就是不是講感情了,都是同僚,我怎麼敢妄自托大呢。如果王書記看得起我許林海,就叫一聲老兄吧。這樣我心裏也痛快一些。”
王清華本來也沒有想把許林海稱作叔叔,隻是許林海的年齡在那兒擺著,如果不稱一聲叔,好像顯得自己連起碼的傳統道德禮儀都不懂了,既然許林海讓叫老兄,王清華也就不再推脫了,再次舉杯道:“好吧,那你我就以兄弟相稱了。來,我敬老兄一杯。”說著一仰脖子,一杯酒倒進了肚中。許林海自然也不甘落後,也喝了下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個人就都有點微醺的感覺了,王清華言必稱老兄,許林海也出口不離老弟,兩個以前交往極少的人,就有了一種親如兄弟的感覺,話自然說的就隨便多了。
王清華道:“林海兄,廖書記讓我分管工業。其實隻是就那麼一個說辭。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是不大好事的,年紀又輕,也沒有什麼經驗,主要還在學習。以後的工作還得拜托你老兄啊。”王清華說著又給許林海倒了一杯酒。
許林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清華老弟,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是副書記,是我的領導,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既然廖書記讓老弟你分管工業,我老兄就唯你馬首是瞻了。隻要你老弟一句話,我許林海絕對義不容辭。隻要你一句話,你指到哪兒,我就給你打打哪兒,絕沒有半點含糊。要是有半點含糊,你把我許林海這顆腦袋擰下來當尿桶。你看怎麼樣。”
許林海確實有些醉意了,說起話來竟不做絲毫掩飾了。不過誰知道許林海這是酒後真言,還是裝醉亂言呢。
王清華就笑了笑道:“林海老兄,你這話說的就不夠意思了。你這樣說可就有些撂挑子的意思了。”
許林海道:“黨領導一切,你是黨委副書記,要統領全局,我們這些人跟著幹就是了。我哪兒能撂挑子呢。”
王清華覺得還是跟許林海談不大攏,就沉默了一會,換了個口氣道:“林海兄,這些場麵上的話,今天咱們就不要說了。什麼黨領導一切,統領全局,喊喊口號還可以,真要到實際問題上,光憑喊口號是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招商引資,開工上項都要真刀真槍地幹,不能有半點馬虎。市裏現在就是喊口號的人多,真正像你老兄衝到一線上的人少。”
許林海的態度馬上有了轉變道:“清華老弟這話算是說道點子上了。政府工作中,什麼都可以搞形象工程,什麼都可以草率完事,唯獨工業這一塊容不得半點馬虎。你喊口號,說大話沒用,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你呢。你再喊口號,工業產值上不去,就等於是在放屁,工人兄弟是要罵娘的。環保工作要做好,礦產資源要合理開發,招商引資要有選擇性,如果把這些問題統統都考慮進去,都要兼顧到,那就不要搞經濟建設了,整天圍著環保轉,圍著合理開發轉就是了。”
許林海的政見明顯有了倒向,跟廖天明的政見正好相反,看來許林海必是萬重山的鐵杆兄弟。這種情況下,王清華隻要稍加點撥,戰火馬上就會燒到廖天明的身上,不過王清華不想幹這種挑撥離間的事情,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跟許林海討論政見問題的,就舉起酒杯道:“林海老兄說的是,來,喝酒,喝酒。”兩個人一仰脖子,又各自喝了一杯。
王清華放下酒杯道:“林海老兄說的太對了,所以,我覺得要真正把工業經濟搞上去,就必須要有一個有絕對權力的領頭人,不能誰想插一杠子,誰就插一杠子,這樣造成的結果勢必是事事有人管,事事又無人管,很容易形成互相扯皮的局麵。如果市委插手管經濟,還有可能對政府工作形成掣肘,讓政府的工作放不開手。你說是不是,林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