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1(2 / 2)

終於瑩瑩坐不住了,衣服做了一套又一套,才半年時間她已經瘦得撐不起華麗的旗袍,臉色枯黃,骨瘦如柴。請了好多有名的中醫,去了好多新式醫館都說並沒有病,隻是營養不良。絕望的她夜裏去了王瞎子家,王瞎子是個算命先生在附近很有名望,自己是盲人整個房子也沒有個燈,陰森恐怖又有一種什麼東西腐爛掉的味道,瑩瑩那拿起手帕掩著口鼻敲了敲那漆黑的木門,咚咚,咚咚。“誰呀進來”,瑩瑩遲疑了一下,“非要我這個瞎子去給你開門麼?”此時無法再推脫,三兩步便進了屋子,瞎子摸索著點了盞煤油燈,小火苗一跳一跳,卻燃出一道細長的黑煙。黑煙迷了瑩瑩的眼睛,熏出了眼淚,淚眼婆娑的瑩瑩看見一個瘦弱的小身影一晃一晃的出了門,不禁覺著奇怪,王瞎子一直都一個人住的啊。

瑩瑩說明來意,瞎子的眼睛似乎亮哥一下,要了八字,問了問其他情況,末了卻還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他問高官大老婆什麼時間走的,靜坐了一會,說她的病他看不了,推搡著把瑩瑩送出了門

瑩瑩是越來越瘦,精神也越來越差,總是看見夢見一副骷髏站在吊在床前,白森森的晃啊晃、嚇得整夜無眠,每每和高官提起,高官隻是敷衍她精神蹦的太緊,時日久了更是理也不理,說的煩了就“嗯”一聲。高官好幾天也不來了,下人說高官看上了茶社樓上唱昆曲的媚娘,瑩瑩掙紮著病弱的身子去看,樓上的人身段妖嬈,聲若鶯囀,麵若芙蓉,明媚鮮豔才十八,正唱這《牡丹亭》戲文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瑩瑩一路無言走回住處,流著淚沒說話,和當天來的大老婆神色如出一撤,這種滋味她也清楚的入骨了,當晚穿著紅衣吊死在床前,和夢中的骷髏一樣。半句遺言也無,高官來收了屍,對外就說不知得了什麼病,病死了,給她看過病的大夫也來了,看看瑩瑩屍體,竟瘦成了皮包骨,無奈的搖搖頭,勸高官節哀,高官呢,眼淚也是流了,流在媚娘豐滿的胸前。

舊人的靈柩搬出了屋子,頭七一過新人便住了進來,清空了瑩瑩住的臥式,丟了西式化妝鏡扔了歐式複古床,新搬來一麵銅鏡不是用來化妝,說是能辟邪用紅布蓋著。又搬來了雕花大床,床上刻鴛鴦戲水,唱昆曲的媚娘有一股子陳舊的古味,上挑的丹鳳眼並不把世俗放在眼裏,每天詩詞歌賦的,咿咿呀呀的唱著,唱著讓人向往的愛情故事,唱到杜麗娘劉夢梅夢中相會,高官抱起了媚娘,棲身到雕花大床輾轉承歡,媚娘嬌喘的聲音一如動聽的曲子,高官用盡力量癱軟在床上

此時風起,吹掉了蓋銅鏡的紅布,鏡子裏映出吊在床前的瑩瑩,滿臉絕望和不甘心,睡著的媚娘沒來由的打了個寒噤

冬去春來,一年過去了,媚娘懷孕了。高官老來得子,樂的嘴都合不攏,大老婆得到消息也來了,端坐在堂前,想說些什麼一想到自己無所出,語氣終究是軟了下來,囑咐媚娘安心養胎,“現在雖不是舊社會,不興娶姨太太,但是你能為老爺留下後,我便從心裏認可你,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從今後即可叫我姐姐”,說著拿出個盒子,打開裝著一個觀音送子的玉牌,牌上的觀音有些奇怪,又說不清怪在哪裏。媚娘倒也沒推辭,悻悻的帶上,玉牌接觸到皮膚的時候冰涼的觸感,涼的她打了個哆嗦,想摘下去又礙於大老婆的麵子,隻好坐在那,喝了口熱茶,有一搭沒一搭的回這話。

夜裏大老婆住到了樓上,神神秘密的誰也不讓上樓,天不亮就聽見一聲驚叫,大老婆驚人的肺活量驚醒了整個宅子裏的人。“吵吵嚷嚷的幹什麼?”高官問

“鬼!有鬼!”

“什麼鬼,住了這麼久都沒見著鬼,偏偏你來了就有鬼”

“是劉瑩瑩,陰魂不散,來要我性命,穿著紅衣服,伸長了手要掐死我,我認得她,我認得她”

“胡說什麼,瑩瑩是病死的”

大老婆突兀的,訕笑下“怎麼死的我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