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陸白術給我請脈時，突然狀似不經意道：“你見過瓊貴嬪了？”我愕然，“你怎麼知道？”他把脈枕放進藥箱，“今兒早上綿澤宮來人到太醫院，說是瓊貴嬪受了風寒。”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過是一問，沒承想果真是你。”
“我可什麼都沒做。”
“我知道。隻是瓊貴嬪從前是眾妃嬪裏最得寵的，十次侍寢裏總有五六次是她的，你來了之後便一次也沒有了，若是你，你心裏能是個滋味？”
我不由蹙眉，“難道要我把恩寵讓給她？我又不是來和睦六宮的。”
他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你並不曉得她的個性。明明是個活潑隨和的人，卻倔得不得了，皇上記不起她，你何曾見過她硬湊到皇上跟前去？”
我想起她昨日彈琴的模樣，不由點點頭，“讀書人都是有那麼一副清高傲骨的，要不怎麼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倒是，每每見她，十次總有九次，不是讀書便是彈琴的。”
我瞥他一眼，“你常常見她？”
他笑，“她體弱，從前都是我給她請脈的，後來她有孕了，榮妃小性兒，非讓我給她請脈，我分了不少神，皇上便派了齊悅去看護她，不過後來你來了，我便隻照顧你了。”
“齊悅？他醫術怎樣？”
他拿眼睛覷我，“這是怎麼了？要和睦六宮？瓊貴嬪很得你心？”
我笑，“再得我心又怎樣，我不過是問問。”
他道：“齊悅也是近幾年進來的，醫術倒還不錯。”
晚上段延熙來時突然道：“三日後有個祭天大禮，我與皇後同去，就在城郊，一兩日便回來。”我便笑著圈住他的脖子，“把我一個人留在宮裏，萬一榮妃欺負我怎麼辦？”他哭笑不得，一把攬住我，“她敢？我也想帶著你呀，可路途顛簸，你怎麼受得住。”我自顧自下來，掀了被子鑽進去，“我不過是說笑話的，你記著早點回來。”他也鑽進來摟著我，“我派了人看著，你無事就不要出瓊華宮了，我和皇後不在，一切都是榮妃做主，若她驕縱蠻橫些，你且忍著她，也不必晨昏定省，她不敢對你怎麼樣的。”我道：“哪有那麼金貴，瞧你小心的，榮妃難不成是洪水猛獸不成？”他隻淡淡笑了笑，沒言語。
二人靜默了會，我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抬頭道：“延熙，這兩****若有空，去陪一陪瓊貴嬪罷。”
“你見過玫若了？”
“未曾。隻是臣妾聽說她有孕六月餘了，皇上該去看看她。”
“又是陸白術說的？他愈發大膽了。”
我又扯了兩下，“答應我？”
他低頭無奈道：“我還是頭一次見有嬪妃把我往別人宮裏推的，秋兒，你這是仗勢欺人啊。”
我笑，“你心在我這裏，去看一看別人又何妨？”
他笑著低頭，下巴抵在我額上，“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我便去。”
第二日果然聽說段延熙去了綿澤宮，還同瓊貴嬪一起用了晚膳。晚間我我臥在榻上看書，侍歡進來為我多掌幾盞燈，我道：“不必麻煩了，我這便歇下了。”侍歡訝然道：“娘娘不等皇上了？”我道：“皇上去了綿澤宮，哪有還回瓊華宮的道理。”侍歡便有些悵然，“奴婢不明白娘娘為何要幫瓊貴嬪。這還是皇上頭一回不宿在瓊華宮呢。”
我笑了攏了攏被子，“哪有這樣的話，日子久了，恩寵淡了，宮裏又進了新人，皇上總會漸漸不來的。既然早晚都要習慣，早些晚些都無妨。”話未畢，便有一人打了簾子進來，朗聲道：“朕不過半日不來，愛妃便要說這般喪氣的話，不知是要傷愛妃的心，還是要傷朕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