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左右五兒是我這裏的人，做的不好管教一番倒也罷了，怎好勞煩皇後娘娘，我手頭多的是丫頭，隻是侍歡這孩子極得我的喜歡，一時也不想提攜旁人，如今想來是累壞她了，我從自己宮裏選兩個貼身服侍就好，哪能再要你的人。再說要是你身邊連個伶俐俊秀點的丫頭都沒有，旁人見了還以為我多凶悍，不許陛下去別的妃子那裏，連個可人的丫頭也不許在身邊，那我可成了什麼人了呢。”他聽了我的話笑的不能自已，連連道:“你瞧你，多深的心思，不過是我要寵著你，不願去旁人那裏，旁人可都眼紅著呢，你反倒生氣。”說著便要攬我，我便攘他，惱道:“還不都是你害的，我何嚐未曾勸你去旁的妃**裏呢，你可倒好，每次呆不過幾個時辰便著急忙慌的跑回來，可不是教我得罪人嗎？”他湊過來，語氣竟有些柔軟無辜，“秋兒莫惱，你也知曉，我和她們在一塊兒腦子裏也全是你，怪不自在的，左右該看的人我都一個不差的看過，規矩不錯的，你就不要生氣了。”我啞然失笑，規矩不錯？初一十五該留宿的皇後宮中，變成了隻在皇後宮中用晚膳，瓊貴人懷了孕，他也不過去看幾眼，每次隻坐一兩個時辰便跑回來，榮妃請他過去他也隻是敷衍坐坐，旁的妃子更是想見也見不著。這旁人幾生幾世都求不來的恩典，偏偏落在我身上。我有時候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想，為什麼偏偏落在我身上呢？
真是造化弄人。
我笑，點一點他額頭，“怎麼越老越像個孩子了。”他突然收了玩笑神色，直起身子緊緊摟住我，“秋兒，我多想時間就這樣慢慢走下去，就這樣同你白頭到老。”我抱住他的胳膊，輕聲道:“臣妾同陛下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靜靜攬了我半晌，也不說話，就一直沉默著，我察覺他有心事，試探道：“我還未問你，你怎的今日突然有空來看我？”他道：“沒什麼，不想見那些酸人。”我道:“皇上向來禮賢下士，勤於政事，今日可是累了？”他突然有些疲憊的樣子，仰麵倒下去，垂下了眼睛，“前幾日衛將軍秦墨上折子彈劾孫定邦，被我壓下來了，誰知他不知好歹，今日竟然當庭指責孫定邦目無法紀，我一怒之下，把他貶到應州做郡守去了。那群文臣不幹，現在都在儀元殿門口排著隊等著上諫呢。”
我的心在那瞬間沉了一下。秦墨這個名字，於我而言並不生疏。當年墨臨關一役，我燕國十萬精兵幾乎全軍覆沒，我哥哥戰死沙場，那時吳國帶兵的大將，就叫秦墨。當年我服藥昏迷，段延熙怕我被人認出，不敢讓孫定邦和曹愈護送我回滄遺行宮，那時千裏護送我去滄遺行宮的，也是秦墨。
陸白術告訴過我，霽兒是在同我一起北上的途中病重不治，高燒而死的。而我到底也不能知，霽兒究竟是先天的體弱多病，年壽難永，還是段延熙有意拖延他的病情，而至惡化不治。而知道這其中真正實情的人，隻有秦墨。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他活著，活到哪天我大仇的得報，收複燕室，我再親自去問他。
還好，隻是貶官平郡。
我勉力笑了笑，“臣妾聽說，衛將軍有勇有謀，驍勇善戰，深得陛下聖心，緣何陛下今日如此大動肝火？”而且，還是為了居功自傲的孫定邦？
他笑笑，不以為意道：“日後你便知道了，殺雞儆猴嘛，總得弄點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