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回應，榮妃聞言，不禁朝我頭上細細一看，麵上登時有些難看，半晌方不自然笑了笑道：“珍妃有皇上聖旨庇佑，向來深居簡出，本宮未料及妹妹會來，連妹妹該用的碗筷桌椅都準備不周，還請妹妹見諒。”我瞥一眼旁邊的空座，嘴角笑意愈深，“無妨，嬪妾不能飲酒，多待也是掃興，過來隻為賀一聲姐姐壽辰之喜，這便走了。”榮妃挑眉看我一眼，目光輕蔑，“不能喝酒？妹妹的身子竟弱至這般田地嗎？”我麵色微紅，笑得有些羞赧，“娘娘誤會，嬪妾身懷有孕，實為龍胎著想，不宜飲酒。”
榮妃失聲“啊”了一聲，麵上再掛不住敷衍笑意，目光直盯著我小腹，我來之前早已精心掩飾過，又衣衫寬大，怎可能讓她看出端倪，她看了半日，手顫抖著不可置信指向我，喃喃道:“你懷孕了？”皇後顯然比她城府深上許多，此時已然笑道妥帖又大方，“恭喜妹妹，恭喜皇上，皇宮裏已多年未添子嗣了，本宮回去便吩咐禦用監好生準備妹妹的吃穿用度，妹妹缺什麼要什麼，盡管派人來告訴本宮。”我含笑謝過皇後，又微微向榮妃靠了靠，輕聲嗤笑一聲，語氣卻溫柔，“禦用監的胭脂好用，娘娘多用用，或許也能再度有孕。”她目光一顫，下意識退避一步，再看我時目光已帶了些驚惶。我淡然行了禮告退，一派施施然走出了碧波水榭。
不過走出去片刻，便聽見後麵匆匆腳步聲，我未回頭，嘴角悄然上揚，這邊已有人輕輕握住我的手，語意輕快道:“好漂亮的下馬威！”我不理他，他又靠近些，“告訴我，榮妃又做錯什麼了？我替你出頭。”我不看他，淡淡道:“榮貴妃與我素未謀麵，我今日來隻是借機宣揚一下我有孕之喜。”他把臉湊到我麵前，搖了搖頭，麵上仍是一派悠然，“你可以不說，可別騙我。”
我語塞片刻，以為他還要追究，他卻已經牽著我的手，悠悠歎道:“唉，多難得一顆夜明珠，我本想留著給你，你日後夜裏萬一睡不著，有點光你能安心些。你倒是大方。”我道:“沒事，我宮裏多著小夜明珠呢，大的小的一樣用。”他暗笑，“還不是怕有人怕黑。”我不理他話中戲謔，強撐著理所當然道:“是啊，所以必得送給榮貴妃。”
一直到晚上他都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自我入宮以來，他每日都宿在我宮裏，盡管我並不能侍寢，有時折子批不完，他便帶了折子過來，卻又不肯去書房，就在我寢宮書案上批，我有時陪著研磨，有時在一旁看書，他累了時常拉著我下幾盤棋，餓了便央著我給他做夜宵，晚膳後便留在瓊華宮，日日如此。
今日侍歡進來通報時，麵上便有些為難神色，我一問才知是敬事監的喜公公來問今日在何處就寢，立即想起來從今日起我便正大光明的是個不能侍寢的尋常妃子，六宮合該雲露均沾，立刻請進來。喜公公進來行了禮，段延熙仿佛未料想他會出現在這裏，訝然道：“朕不是說過你不必再來了麼？怎麼，朕少給了你俸祿？”他麵上並不是打趣神色，反倒有些寒涼，我眼見著喜公公額上密密麻麻一層冷汗，麵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戰戰兢兢怯懦道：“可是陛下，珍妃娘娘有孕···”他立刻打斷，“朕難道不知道珍妃有孕麼？”話中語氣已然很不高興，我可憐喜公公渾身抖如篩糠，在一旁開口道：“他當差不容易，本就是分內之事，你又何必苛責他？”他這才收斂了神色，麵上稍稍放霽，轉過頭不耐煩道：“退下罷，以後沒有朕的旨令，別到朕跟前來，俸祿又不會少了你的。”喜公公如蒙大赦，忙不迭磕了幾個頭退下。我不禁笑，“瞧你這話說的，好像以後都用不到喜公公了。”他奇怪道：“本就是用不到啊。”我道：“且不說我人老珠黃色衰愛弛罷，光這懷胎就得十月呢，說不定沒幾天你就厭了我，再不願看我一眼。”他極好看的一挑眉，眉目間清風拂過，“哦？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