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還有旁的妃嬪在,那有可能是瓊貴嬪···”
我打斷他,“瓊貴嬪,她封號為瓊?瓊華宮的瓊嗎?”
陸白術猶豫一會,“不錯。瓊貴嬪夏玫若,當朝尚書令夏允之女,才貌雙絕,據稱是繼先王後之後的臨滄城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不凡,尤以琴最好,選秀時一曲鵲橋仙使得聖心大悅,入宮封為婕妤,賜號瓊,賜先王後愛琴鳳棲梧,後來有孕,受封為貴嬪。如今也有六個月的身孕了罷,她身子弱的厲害,又不愛與人交際,素日裏隻與郭淑容走的近些,平日都在宮裏安心養胎,她與榮妃不睦,按理說不會來。”
鵲橋仙,鳳棲梧,若說這個女子入宮與我無半分幹係,我確是怎麼樣也騙不得自己。陸白術見我默然,猶豫了半晌,小心翼翼道:“說來,這個瓊貴嬪曼頰皓齒,鮮豔明麗,其實細細看來,與你也有三四分相像···”我嘴角勉強泛上一絲苦笑,打斷他,“鮮豔明麗,明豔動人,再像也隻是像先燕國王後尹澈秋罷了,同我又有什麼幹係。”陸白術訕訕半晌,終究沒再言語。
可是當下,我瞧著郭淑容坐下那個穿著月白色素錦宮裝,麵上不施脂粉,隻在頭上簪了幾支銀簪,神情孤傲清冷的,卻不像是陸白術口中所說的瓊貴嬪,更何況,瓊貴嬪有孕六月,早該大腹便便才是,而這個女子,單薄纖瘦,臉色蒼白,仿佛大病初愈的模樣,怎麼可能是瓊貴嬪?
“若再不是瓊貴嬪,便隻可能是芳貴嬪上官沉玉。芳貴嬪原是浣衣局的宮女,因為調的一手好香被皇上看中,賜號芳,起初隻是個才人,可是後來有孕,便封了貴嬪,可是榮妃狠毒,暗地裏下藥害她落胎,她悲憤欲絕,親寫了血書求皇上做主,可是榮妃手段淩厲果決,她沒有證據,又加上當時皇上禦駕親征,無暇顧及後[宮,又正是用上榮妃那哥哥的時候,皇後便隻是以治下不嚴的罪名罰榮妃禁足兩月,又罰了一年俸祿便罷了。她身心受創,從此消沉下去,纏綿病榻多日,險些命懸一線,皇後親自去勸了兩次,也不知是說了些什麼,她竟漸漸的好了起來,人也不見從前那麼憔悴。卻從此毫無生氣,冷若冰霜,從前一個多麼溫柔靜默的人,仿佛失盡了神采生機,除了皇後,旁人誰也不肯親近半分,皇上心裏愧疚,升了位分到貴嬪,又大加賞賜,可是後來去看過她幾次,都被她拒之門外。”
可是,若她果真是芳貴嬪,榮妃害她小產,她又怎麼可能出現在榮妃的壽宴上?可麵前這個女子麵色哀戚,衣裝素淨,隻差在發間簪朵白花,為她那可憐的孩子披麻戴孝,不是那芳貴嬪又是誰?
我心裏飛速略過一二,已接了侍歡手裏的錦盒,微笑道:“珍妃許氏,來賀榮貴妃娘娘壽辰之喜,願娘娘千歲金安。”我餘光分明見她從鼻孔裏嗤了一聲,再抬頭時她卻已經笑吟吟走過來殷切扶一把我,聲音柔軟嬌媚中帶三分憊懶,語帶笑意道:“珍妃有心。說來珍妃妹妹好大的架子,自入宮以來還是頭一次覲見罷,本宮有幸了。”
我笑意不減,“嬪妾身子弱,自封妃大典後便一直將養著,除了皇後娘娘,確是頭一次見各位姐妹。”她得意神色微微一變,我已接道:“嬪妾精心備了禮物,貴妃娘娘可願一觀?”她將信將疑接過錦盒,鮮紅色蔻丹輕輕打開盒蓋,麵上登時一怔,後麵喬貴人已壓低了聲音驚歎道:“這樣大的夜明珠!”皇後端坐含笑,道:“夜明珠不稀罕,但像這般碗口大的,卻是難得呢。先時憲儷太後有一對,一顆為嫁妝,一顆為先皇賞賜,實為無上恩寵,現儲在滄遺行宮的流雲閣裏。臣妾記得上次見著這麼大的,還是為賀陛下登基,東海特意貢了一顆。”她看向段延熙,段延熙隻點點頭,閑閑喝著手中酒液,完全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榮妃垂眼瞟了一眼那珠子,道:“這麼貴重的禮,勞妹妹破費了。可本宮記得,東海那珠子仿佛被皇上自己收著了,那妹妹這顆···莫不是妹妹為了給本宮賀壽,把自己的陪嫁都拿出來了罷?”她嘴角微現一點嘲諷笑意,我暗笑她不懂掩飾,麵上卻一派淡然道:“娘娘高看了,嬪妾父親為官清廉,哪有那麼好的陪嫁,這正是東海那顆。”榮妃一噎,不禁看向段延熙,段延熙一派事不關己神色,看著我笑道:“是朕送給珍妃的。”一旁的皇後已微笑接道:“皇上疼愛珍妃妹妹,夜明珠也罷了,本宮瞧著妹妹頭上的,可是鳳求凰?這才是無上的恩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