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死如燈滅(3 / 3)

“我無法冷靜。”初雪低吼。“她要怎麼對付我,我都能接受,可她不能這樣對與世無爭的寧側妃,我既然叫了她母親,她就是我的母親,我不能讓她連死了都還要被人傷害。”

破碎的吼聲,震人心弦,門外的梁亦玄聽到裏麵起了爭執,用力的拍打著門。“阿彧,你開門。”

赫連彧無心理會外麵,雙臂緊緊抱著初雪,看著她以往明媚俏皮的大眼裏,渲染了悲切和憤怒,那是不顧一切,毀滅一切的瘋狂,他不免開始擔心。

“冷靜下來,趙初雪,你冷靜下來。”赫連彧低低的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不要忍著,難過了,可以哭出來,我就在這裏。”

“我不要哭。”初雪眼神鋒利,語氣陰冷。“我要讓那些陷害我,傷害我的人先哭。”

赫連彧渾身一震,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複仇火焰,足以燃盡所有。

仇恨是雙麵利刃,傷別人也傷自己,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初雪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子,陷入仇恨的深淵,失去理智的做一些瘋狂事情。

緩緩抬起一直手,修長的指尖在初雪身體點了一下,初雪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他懷裏,赫連彧輕柔地把她放在軟塌上,並為她蓋上被子。

“阿彧,本宮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開門,快點開門。”門外傳來梁亦玄的怒吼,赫連彧深深地看了初雪一眼,轉身去開門。

門拉開的瞬間,拍門的梁亦玄停下了手,沒看赫連彧一眼急忙走進屋裏,軟玉和溫香也跟進去,赫連彧沒有阻止。

來到軟塌邊,見初雪閉著眼睛躺在軟塌上,凝似睡著了,哪怕是睡著她的柳眉也是皺著的,梁亦玄轉頭問身後的赫連彧。“她怎麼了?”

他在門外明明聽到了她破碎的低吼聲,那麼讓人心疼。

“她太累,還不肯睡覺,未免她的身體吃不消,我點了她的睡穴,讓她睡一覺。”赫連彧麵無表情的回答。

語氣神色如常,沒有一點愧疚。

軟玉和溫香麵麵相視,她們怎麼勸郡主休息,郡主都不聽,赫連王爺卻是直接點睡穴,果然還是赫連王爺的道行深。

想到之前聽到郡主的低吼聲,兩個丫鬟又不免懷疑,赫連王爺對她們家郡主做了什麼?

梁亦玄瞪赫連彧,那是對他點初雪睡穴的不讚同。

赫連彧撇開臉,故作沒有看到梁亦玄的眼神。

坐在軟塌邊,梁亦玄看著初雪的睡顏,那緊皺的眉頭讓他心生憐惜,伸出手想撫平她皺起的眉頭。

“太子。”赫連彧提醒梁亦玄。“她一時半會醒不來,時候不早了,你出來的也夠久,該回宮複命了。”

手僵直在半空,梁亦玄轉頭看了赫連彧一眼,收回手,眸光落在初雪臉上,漆黑的眸中有著不舍。

好不容易名正言順地出宮來看她,卻是連她的聲音都沒有聽到,就必須回宮,梁亦玄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起身理了理衣裳,埋怨地瞪了赫連彧一眼,又對軟玉和溫香吩咐了幾句,這才朝門口走去。

宜雪閣門口,梁亦玄停下腳步回頭望,下次出宮,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趙王府門口,一幹侍衛騎在馬背上,排列成兩排,神色肅然。

見太子和赫連王爺走出來,兩名侍衛將馬牽到兩人麵前,交出韁繩,兩人接過韁繩,躍上馬背。

趙忠看著太子殿下與赫連王爺帶著一幹侍衛揚塵而去,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一名小廝來告訴他,王妃在偏廳裏等他,要他趕快過去。

偏廳裏,趙子敬走來走去,頻頻看向門口。

“趙忠怎麼還沒來,他年紀不大,腿腳就不好使了嗎?”趙子敬抱怨著,垂眸看到自己身上穿的喪服,心中愈發的煩躁。

“稍安勿躁。”端起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口,趙王妃看向自己的兒子。“煩躁不能解決事情,隻會讓事情變的越來越糟,敬兒,你必須學會冷靜。”

“母妃,你說的好容易。”冷靜,他也想冷靜,可他冷靜不下來,趙子敬在自己母妃麵前停下腳步,問道:“母妃,難道你就不擔心初雪跟太子殿下說了什麼對我們不利的話?”

趙王妃沒有回答兒子的話,而是對身後的蘭嬤嬤吩咐。“蘭嬤嬤,嫡世子的茶涼了,你去給她換一杯熱茶來。”

“是。”蘭嬤嬤領命出去,趙王妃又對趙子敬道:“敬兒,你坐下來,貴為嫡世子,又即將承襲你父王的爵位,不該這麼心浮氣躁。”

“兒子是怕,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順利。”趙子敬在自己母妃對麵坐下,滿臉擔憂。

“怕什麼?”趙王妃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慢條斯理的咽下。“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我現在回答你,我不擔心趙初雪跟太子說什麼,因為不管趙初雪對太子說了什麼,都改變不了現狀。趙初雪被皇上看中,隻等聖旨下來,趙初雪就必須入宮,太子是聰明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出有失風範的事情,畢竟,跟他父皇搶女人,不是明智的選擇。”

“可是,難保初雪入宮後,不會在皇上麵前吹枕邊風。”他是男人,非常清楚女人在床上的魅力,尤其是像初雪那樣絕美的女人,他相信,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了初雪的阮濃細語。

“我國的習俗是,家裏有了喪事,一月內不能有喜事,也就是說,趙初雪要守孝一個月,等一個月後,一切塵埃落定,趙初雪再想翻什麼風浪都已經晚了。”勝利的笑容爬上趙王妃臉龐。

“原來母妃都想好了,兒子這就放心了。”趙子敬討好的說道,也跟著露出大大的笑容。

臉上完全沒有孝子該有的表情,對於趙子敬來說,父王突然離世,沒有人再能管著他,甚至幫著初雪逼迫他娶溫香那個丫鬟為世子妃,喜悅多過悲傷。

承襲趙王的爵位,是額外的驚喜。

放下手裏的茶杯,趙王妃站起身都到門口,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思緒流轉,那日,趙王決絕的話語,深深印刻入她心裏,在她心上劃下一道傷口,趙王說:風流今朝不會給敬兒,趙王的位子也不會是敬兒的,還說她拿趙王府的錢去助張家,那麼決絕,那麼不顧念夫妻情分。

二十幾年前,她嫁入趙王府,以為從此夫妻琴瑟合璧,美滿幸福,結果卻是懷著他的孩子,看著他娶進一個又一個側妃,忍受著他的冷落。孩子落地時,他甚至都不在身邊,漸漸地,她懂的了玩手段,玩陰謀,用層出不窮的計謀把他的人留在她這裏,就算得不到心也沒關,她至少得到了他的人。

那日他狠絕的話語,否定了她的一切努力,真正傷了她的心,她本來都絕望了,誰知,第二天,趙王與寧氏那個賤人一起死在宜雪閣,連老天都在幫她的忙,給了她轉機,她當然不會辜負。

王爺,你瞪大眼睛看著,好好看著,我是怎麼如你所願,不禁讓敬兒要得到風流今朝,連你的王位也會是我兒子的,還要拚盡整個趙王府的人力和財力,助二皇子登上皇位,到時候,我的女兒凝雪就是皇後,母儀天下的皇後。

至於你和寧氏那個賤人生的女兒,趙初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對了,還有那個遠在邊疆的孽種,趙子釧,算算日子,他也快回來了。

趙王妃麵色突然一沉,轉身問趙子敬。“敬兒,你有趙子釧的消息嗎?”

“沒有。”趙子敬納悶的問:“一個連父王都不看在眼裏的兒子,母妃問他做什麼?”

“他被你父王丟到邊疆後,我們就一直沒有他的消息,若不是每年國宴他會回來,我都快要當他死了。”趙王妃滿臉鄙夷,繼續說道:“距離國宴隻有八日,未免突生變動,你八日內必須承襲爵位。”

“母妃擔心趙子釧回來跟我搶爵位?”趙子敬蹙眉問道。

“搶,他恐怕沒有那個本事。”不屑地冷哼一聲,趙王妃說道:“如今這座趙王府裏,還有誰的身份能高過我們母子,放寬心,趙王的位子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還有祖母。”他不是潑母妃冷水,而是道出事實,祖母還在,宮裏還有德妃姑姑,若是兩人從中作梗,他真擔心王位從自己手裏飛走。

“白發人送黑發人,你祖母傷心過度,兩天沒有出過福壽閣,她不足為懼。”伸手攏了攏華貴的衣裳,趙王妃笑道:“至於趙德妃,你更是不必擔心,寧氏死了,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她,她對寧氏的恨,那是深入到骨髓裏的。”

“德妃姑姑為什麼恨寧側妃?”趙子敬問道,心中的好奇被勾了起來。

“這事以後再說。”那是一個久遠的故事,她現在不想提,趙王妃眸光變的悠遠。

“娘娘,外麵涼,您要保重身體。”蘭嬤嬤端著茶杯回來,見自家主子站在門口,苦口婆心的勸。

趙王妃嘲諷的勾起唇角,兩天來,她聽得最多的話就是保重身體,人人都以為她很傷心,其實,她傷不傷心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她唯一清楚的是,對趙王的愛和期待,早就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等待中消磨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