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相逢已不識(1 / 3)

魏雅嫻又嚐試著在其他時間跟姚建國說姚佳蓓和方文華的事情,但是姚建國連幾分鍾的時間都不肯留給她。他總是飯吃到一半就急急忙忙地往公司趕去,告訴魏雅嫻“等他回來再說”。魏雅嫻一氣之下幹脆放棄了請姚建國幫忙這個計劃。反正姚建國也不見得會站在阮雪瑩這邊,畢竟姚佳蓓是他的親生女人嘛。他向來袒護姚佳蓓,不管那個丫頭做出了什麼荒唐的事情,他都隻是表麵上批評她幾句就罷了。魏雅嫻知道,要想幫助阮雪瑩保住這樁婚姻,還是得她這個當媽的親自出馬。隻是,她魏雅嫻真的有本事管住姚佳蓓那個無法無天的瘋丫頭嗎?

此刻,坐在沙發上喝茶的魏雅嫻是越想越心煩。茶水都涼了,她也懶得叫下人續上熱水了。正好用這涼茶去去火吧,她現在都快燃燒了。

姚佳蓓下樓來了,她的眼睛紅腫著,一看就是哭了很久。魏雅嫻可不在乎這些細節,她一看到姚佳蓓就火冒三丈。

“你給我站住!”魏雅嫻一邊叫住姚佳蓓,一邊從沙發上起身,往姚佳蓓身邊走。

姚佳蓓的眼裏沒有光彩,她木然地看著繼母,一言不發。

“你個狐狸精,在外麵勾三搭四也就算了,竟然還勾引雪瑩的丈夫!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廉恥?!”魏雅嫻尖著嗓子衝姚佳蓓大喊。

姚佳蓓的眼珠兒終於旋轉了一個極小的角度,她看著魏雅嫻,隨即動了動嘴角。

魏雅嫻差點氣得跳腳,她指著姚佳蓓說:“你還有臉笑?!姚家的臉可都讓你丟盡了!”

姚佳蓓的微笑變成了大笑,繼而變成了狂笑,小聲在整個客廳回蕩。姚佳蓓的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使得她的笑容也顯得十分詭異。

這可把魏雅嫻嚇住了,她在懷疑姚佳蓓是不是瘋了。

“你、你別以為裝瘋賣傻,我就會同情你!”魏雅嫻嘴裏說著狠話,眼神裏卻有一些慌亂,身體也不自覺地離姚佳蓓遠了兩步。

姚佳蓓已經笑出了眼淚,她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逼近了魏雅嫻。

“沒錯,我是勾引方文華了。那也要怪你的女兒自己不爭氣啊,她沒有本事把男人留在身邊。我跟方文華是兩情相悅,誰也不能把我們倆拆散。”姚佳蓓的聲音低沉,語氣陰森至極。

魏雅嫻打了個寒噤,幾乎站不穩。看來,她是鎮不住姚佳蓓這個小妮子了。

姚佳蓓也不願跟繼母過多糾纏,說完就轉身走了。在背對魏雅嫻的一刹那,姚佳蓓的臉上現出了落寞的神情。剛才,她不過是強撐著。她和方文華之間的感情哪有那麼堅固?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跟方文華之間的感情就像沙子堆成的堡壘,不需要人為破壞,風一吹就散了。她剛才還嘲笑阮雪瑩,她自己又何嚐不是那般無能呢?在這場感情的戰役中,到底誰是贏家?姚佳蓓無從得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姚佳蓓輸得很慘。

魏雅嫻像被人點穴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的大腦倒是在迅速運轉,不好的想法一個接著一個。她覺得自己馬上就會陷入困境,盡管她也不能明確說出女兒婚姻的失敗跟她自己有什麼必然聯係。她在心裏哀嚎,為什麼她的人生這樣坎坷?嫁的第一個男人家境貧寒,她嚐盡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滋味。後來,她終於學聰明了,費盡心機地嫁入豪門。眼看著兩個女兒長大成人,並且都有了不錯的歸宿,還以為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了。這才過了幾天舒坦日子啊,大女兒的家裏就出事情了。如果大女婿是個窮小子,那也就不說什麼了。關鍵方文華的背後是一個方氏集團,如果雪瑩跟方文華離婚了,姚氏的地位會不會受到什麼影響?魏雅嫻還想不清楚這條利益鏈到底會如何運作,但她還是不願意失去方文華這個家境殷實的女婿。魏雅嫻是沒有什麼法子了,隻希望她的女兒能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不要太衝動。

西裝筆挺,皮鞋亮得可以當鏡子照,身上隱約散發著古龍水的香氣,這就是現在的方文華。他和昨天晚上真是判若兩人,如果讓那個酒保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的。方文華正在喝紅酒,這次是真正的品鑒而不是毫無節製地牛飲。客廳裏有鋼琴曲的聲音,那來自於組合音響。音樂緩緩流淌,充盈著客廳裏的每一處空間。方文華就置身在這音樂的海洋中,微閉著眼睛,神情陶醉。他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使他整個人看起來自信又神秘。沒錯,經曆了和阮雪瑩的婚變,方文華的身上增添了神秘的色彩,這是他以前不曾擁有的。

方文華舒服地坐在沙發上麵,就像電視劇裏某些昏庸的君主坐在龍椅上的姿態一樣。如果客廳裏再有一些跳舞的美女就更好了,那簡直就是一片聲色犬馬的景象。不過,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他對女人的看法已經改變了。以前,他癡迷於各色美女,渴望得到她們的愛情。現在,他對女人的印象已經打了折扣。他會從此跟所有女人一刀兩斷嗎?當然不會。雖然不再把女人視為他生命中的色彩,但女人還可以成為他飛黃騰達的工具。正所謂物極必反,昨夜他大醉一場,今天就格外地清醒。清醒之後的他,已經為自己今後的生活做了周全的打算。

方文華清楚地知道,他和阮雪瑩的婚姻已經正式宣告結束。且不說阮雪瑩不會原諒他的出軌行為,阮雪瑩自己不也背棄他們之間的婚姻了嗎?破鏡重圓本來就很難,更何況他和阮雪瑩都不再是過去的模樣。就算兩個人都回心轉意,也無法填補彼此之間的嫌隙。他們倆,是注定要分開的。至於離婚手續,那不過是個形式上的問題,什麼時候去辦都是一樣的。

離婚也挺好,反正方文華現在也看不上逐漸沒落的姚氏了。姚氏早就開始走下坡路,這幾年更是一天不如一天。當初方文華跟阮雪瑩結婚,除了喜歡阮雪瑩之外,也是覬覦姚氏的資產。這也很正常。有錢人就喜歡跟同樣富有的人家結親,這就是把兩家的錢摞起來,變得更加富有。這些年來,姚、方兩家在生意上也確實是互相幫助。可是,方文華和姚家已經劃清界限了,他就不能再從姚家獲得什麼好處。再說,姚家也沒有什麼油水可以讓方文華撈取了。方文華必須想辦法攀上另一個比姚家實力還強的家族。是哪個家族呢?不偏不倚,正是顧家。

多虧阮雪瑩的提醒,方文華才能這麼快地確立目標。阮雪瑩為什麼想做顧太太?當然不是衝著顧雲澤的相貌人品,而是奔著顧家的家產去的。顧雲澤的雲起是A市最大的集團,顧雲澤本人也是A市的首富,有多少女人點擊他啊?不過,一般的女人也就想著能做顧雲澤的情人就不錯了,也就隻有阮雪瑩有這麼大的野心。人往高處走嘛,方文華現在也不再怨恨阮雪瑩了。接下來,方文華也把目光瞄準了顧雲澤這塊肥肉。

這不隻是貪圖富貴,也是要以此守住方家的產業。黎氏破產之前,方文華接到了黎陽的電話。方文華從黎陽口中得知,顧雲澤已經知道了當年事情的全部真相。顧雲澤可是個狠角色,看看黎氏的下場就知道。那麼,顧雲澤也不會放過姚氏和方氏的。如今,姚氏已經成了雲起的爪下獵物,方氏又能安穩到幾時呢?方文華可不能坐以待斃,他要早作打算,謀求自救。

隻不過,方文華的計劃比阮雪瑩複雜得多。因為他要繞個彎子,要通過另一個人,才能跟顧雲澤攀上親戚。

而那個能把方文華和顧雲澤聯係起來的人,就是顧雲澤的妹妹。

方文華一想到這件事情就非常驕傲。他敢說,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顧雲澤妹妹下落的人。這條重要的消息,是方文華的父親留給他的遺產之一。

在方文華的父親彌留之際,特意把方文華叫到了床榻之前,告訴給方文華一個重要的秘密。

十八年前,黎陽帶著姚建國找到了方文華的父親,說是要聯合黎氏、方氏和姚氏的實力,共同對付顧氏集團。商場上的聯盟是很普遍的現象,就像亂世之中各個小國家結成盟國一樣。方文華的父親自然同意黎陽的建議。可是,當黎陽說出了他的計劃後,方文華的父親和姚建國都嚇了一跳。

“這、這是違法的呀。”方文華的父親麵無血色地看著黎陽。

黎陽的臉上是不屑的神情,似乎看不起對麵的這個膽小鬼。他說:“你怕什麼?具體的細節我都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法律也管不著!”

方文華的父親還是覺得不妥,他猶豫地說:“我看還是不行。我們就是生意人,不是混黑社會的。既然是商業競爭,還是應該用商場上的手段,不該用這些旁門左道。”

“商場上的手段?我問你,憑借咱們三家的實力,如果是光明正大地跟顧氏鬥,我們能是人家的對手嗎?”黎陽循循善誘。

方文華的父親就無話可說了。那時,顧氏風頭正勁,確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可是,”方文華的父親說,“萬一被警察發現,我們該怎麼辦啊?”

年輕時的黎陽多奸詐啊,為了達到目的,他什麼謊話都能編出來。“你就放心吧,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個人就把罪過全都攬下來,決不連累你們兩家!”黎陽擺著胸脯,說得大義凜然。看黎陽的神態,頗像被逼上梁山的好漢,此番是要做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殊不知,他就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盤。如果真的出了事兒,他一定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

胸無城府的姚建國一聽黎陽說了這話,趕緊擺手道:“既然是大家一起做的,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擔風險呢?我們也不是那不講義氣的人,一定會跟你共進退的。”

方文華的父親聽這兩個人說得這麼熱鬧,他的立場也開始動搖了。黎陽一看他的神色,就推斷個差不多,所以連忙趁熱打鐵。黎陽巧舌如簧,說什麼如果不及時搬倒顧氏,黎氏、方氏和姚氏早晚都會被顧氏吞並,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姚建國被黎陽的這番話嚇得魂飛魄散,方文華的父親也覺得黎陽說的很有道理。用不上一盞茶的功夫,三個人就把這件事情敲定了。

黎陽和姚建國誌得意滿地走了,方文華的父親可是從此一籌莫展。

方文華的父親雖然也在商場上打拚多年,知道商場如戰場,兵不厭詐。可是,他用的那些手段從來沒有觸碰法律的底線。他總感覺這次的行動要冒著很大的風險,而且事關顧雲澤妹妹的性命,實在不能掉以輕心。從那以後,他雖然表麵上聽從黎陽的指揮,背地裏卻另有一套計劃。

方文華的父親知道綁架不是一件小事,而那些綁匪也都不是善類。萬一那群亡命徒被逼急了,狗急跳牆,那顧小妹就危險了。所以,方文華的父親派人暗中保護顧小妹。他的想法是,隻要能打倒顧氏集團就行了,不要傷及無辜。顧小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實在不該成為成人世界爾虞我詐中的犧牲品。而且,萬一事情敗露,方文華的父親還可以憑借自己的這一善舉來洗脫罪名,至少也可以爭取寬大處理。當然,對於顧小妹的保護一定要奪過黎陽的眼睛。方文華的父親,對於黎陽並不是完全信任。

綁架案果然出了差錯,綁匪的行蹤提前暴露。那群亡命徒逃脫的時候,方文華的父親跟著一塊兒緊張。他擔心綁匪落網後會供出自己,同時也擔心他們會在半路撕票。方文華的父親茶不思飯不想,就守在電話旁邊,唯恐錯過派出保護顧小妹的人的消息。幸好那群綁匪沒有對顧小妹下毒手,隻是把她丟在了高速公路上麵。方文華的父親不敢讓手下人把顧小妹救回來,隻能讓他們暗中跟蹤。那幾天,他不斷地得知顧小妹的最新行蹤。那個小女孩兒先是被送到了醫院,接著就到了警察局,後來在孤兒院安頓下來。三個月後,他聽說那個孩子被一對李姓夫婦收養。方文華的父親一直掌握著顧小妹的住處,連李家搬家的事情都打聽得一清二楚。如果說最開始還是出於自保,後來就隻是良心上的慰藉了。

自從跟黎陽還有姚建國一起幹了那件傷天害理的事情,方文華的父親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他總是被噩夢驚醒,而噩夢的主題也隻有一個,就是警察給他戴上了冰涼的手銬。隻有聽說顧小妹過得很好,方文華的父親才能夠暫時安心。

當然,長期處於這種擔驚受怕的狀態,方文華的父親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後來,他在終日的自責中撒手而去。臨終前,他把顧小妹的下落告訴了兒子方文華,並且叮囑方文華要繼續關注顧小妹的消息,確保她平平安安。方文華答應了父親的要求,那也是他跟父親的最後一次對話。之後,方文華就接下了父親未完成的任務,密切注視顧小妹的一舉一動。

方文華正是由此知道昔日的顧小妹已經變成了今日的李小萱,在養父養母的關愛下快樂地生活。這個傻姑娘,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就是A市首富顧雲澤的親妹妹顧曉萱。後來,她還和阮雪溪一起創業,成為了淨雪服裝設計公司的老板。李小萱過得這麼好,根本不需要方家的保護和幫助,方文華也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事情。

如今,方文華想起了李小萱。這個李小萱,就是他方文華手中的籌碼。隻要他把李小萱追到手,他就成了顧雲澤的妹夫,到時候,雲起還能拿方氏怎麼樣呢?顧雲澤就隻能好酒好肉地伺候著他方文華了。顧雲澤一定想不到他還有這一招。所以,接下來他的任務就隻有一個——追求李小萱。別的事情方文華不敢誇下海口,但在追女孩子這件事情上,他可是絕對的行家。方文華現在非常感謝他的前女友們,正是她們成就了今天的情場高手方文華。一想到這一點,方文華甚至覺得阮雪瑩都變得可愛起來了。毫無疑問,跟阮雪瑩的戀情是最為驚心動魄、一波三折的,也就使方文華的技藝發生了質的飛躍。既然已經積累了那麼多實戰經驗,拿下李小萱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看來,成為顧雲澤妹夫這件事已經指日可待了。

方文華輕抿了一口紅酒,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但是他也不能大意,畢竟這關乎他的前途。他不能用一般的手段,必須出其不意,一舉拿下李小萱。

阮雪瑩已經在顧家別墅住了幾天,越發把自己當成顧家的女主人了。她已經熟悉了顧家的所有情況,尤其是阮雪溪和顧雲澤之間的關係。在阮雪瑩看來,顧雲澤根本就沒有把阮雪溪當成妻子,他們夫妻兩個根本就很陌生。這可真是個好消息,阮雪瑩正好可以趁虛而入。剛開始,阮雪瑩還會顧及妹妹的感受,不敢過於接近顧雲澤。漸漸地,阮雪瑩的膽子就大起來了,跟顧雲澤互動的頻率明顯提高,而且不會在乎阮雪溪是否在場。

比方說現在,三個人正在吃晚餐。阮雪瑩就像當初的姚佳蓓一樣,不停地給顧雲澤夾菜。

“這牛肉很嫩,多吃些。”阮雪瑩夾起一片水煮牛肉放在顧雲澤的碗裏。

顧雲澤本不喜歡吃這樣油膩的東西,但是不好駁阮雪瑩的麵子。他很給麵子地把牛肉送入口中,艱難地咀嚼、咽下,同時還不忘保持笑容。

阮雪溪看在眼裏,卻沒有任何表示。她從仆人的口中聽說過顧雲澤的飲食習慣,再加上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已經對顧雲澤飲食上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顧雲澤幾時吃過這樣油膩又辛辣的食物啊?可是,姐姐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接受自己厭惡的菜肴。這意味著什麼?阮雪溪的心裏有些酸澀,她悶悶地吃飯,隻想早些離開餐廳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