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是否貶低了屈原及其作品?如果說客觀的分析就是貶低,那麼可知所謂的高度評價是建立在虛假的基礎上,沒有事實根據。屈原為人的特點就是不避忌展現自己的才華,批判楚王的昏庸。無論是《離騷》還是《九歌》這些作品的內容和思想,也無論是司馬遷《史記》還是王逸《楚辭章句》所記載的事跡和楚國內外的形勢,都說明屈原疾惡如仇,作品是現實性和浪漫精神的結合,與儒家的理想不合。
二、 與崔駰、傅毅比較
崔駰與傅毅是班固同時代的作家,在當時與班固齊名。崔駰,“年十三能通《詩》、《易》、《春秋》,博學有偉才,盡通古今訓詁百家之言,善屬文。少遊太學,與班固、傅毅同時齊名”《後漢書·崔駰傳》。他們三人又曾同在竇憲府供職,產生很大影響。“憲既平匈奴,威名大盛,以耿夔﹑任尚等為爪牙,鄧疊﹑郭璜為心腹。班固﹑傅毅之徒,皆置幕府,以典文章。”《後漢書·竇憲傳》。尤其是崔駰,在當時得到了高於班固的評價:“元和中,肅宗始修古禮,巡狩方嶽。駰上《四巡頌》以稱漢德,辭甚典美,文多故不載。帝雅好文章,自見駰頌後,常嗟歎之,謂侍中竇憲曰:‘卿寧知崔駰乎?’對曰:‘班固數為臣說之,然未見也。’帝曰:‘公愛班固而忽崔駰,此葉公之好龍也。試請見之。’駰由此候憲。憲屣履迎門,笑謂駰曰:‘亭伯,吾受詔交公,公何得薄哉?’遂揖入為上客。居無幾何,帝幸憲第,時駰適在憲所,帝聞而欲召見之。憲諫,以為不宜與白衣會。帝悟曰:‘吾能令駰朝夕在傍,何必於此!’”《後漢書·崔駰傳》。
雖然三人當時齊名,但後來班固因為《漢書》和《兩都賦》的傑出成就而遠比他們兩人成就高。
(一)與崔駰比較
崔駰與班固有許多相似點,例如祖父輩的政治影響和文學成就,例如都得到和帝的好感,例如都在竇憲將軍府供職。兩人的文學更有可比性。
崔駰文章,《後漢書》本傳說“二十一篇”,嚴可均輯《全後漢文》著錄者實得三十九篇。崔駰文章可分三類。一類是賦頌,二類是雜文,三類是詩歌。
賦是崔駰最擅長的文章,可以細分為兩類:一類是以賦名篇之作品,今存《大將軍西征賦》《反都賦》《大將軍臨洛觀賦》《武賦》等。此類賦,或述竇憲出征匈奴之雄壯軍威,或發建都洛陽之高談闊論,或狀洛觀之崇峻形勢等,惜皆殘缺,難睹全貌。但由此也可見出兩點:一是崔駰喜愛作賦,所賦內容較廣,征戰、京都、宮觀,樣樣涉及;二是善於作賦,手法多變,敘事、詠物、議論,式式具備。二類是雖不以賦名篇,但為典型之賦體文。此類作品今存《達旨》《七依》(殘篇)《杖頌》《北征頌》《四巡頌》等。這些是崔駰賦作的代表。
《達旨》一文,《後漢書》本傳解題曰:駰“常以典籍為業,未逞仕進之事。時人或譏其太玄靜,將以後名失實。駰擬揚雄《解嘲》,作《達旨》以答焉”。說者以為懷才即應為世所用,作者認為:“將因天質之自然,誦上哲之高訓;詠太平之清風,行天下之至順。懼吾躬之穢德,勤百畝之不耘。縶餘馬以安行,俟性命之所存。昔孔子起威於夾穀,晏嬰發勇於崔杼;曹劌舉節於柯盟,卞嚴克捷於彊禦;範蠡錯執於會稽,伍員樹功於柏舉;魯連辯言以退燕,包胥單辭而存楚;唐且華顛以悟秦,甘羅童牙而報趙;原衰見廉於壺飧,宣孟收德於束脯;吳劄結信於丘木,展季效貞於門女;顏回明仁於度轂,和嬰顯義於趙武。仆誠不能編德於數者,竊慕古人之所序。”《後漢書·崔駰傳》。
《達旨》模仿揚雄《解嘲》,章法結構大體一致,語言表達亦有許多相似之處,但更多以史為鑒的內容和整齊的句子。與班固《答賓戲》模仿而創新不同,屬於為了模仿的模仿。
《七依》仿枚乘《七發》而作。從現存內容看,主要寫“飲食”、“宴樂”、“田獵”、“音樂”諸事,立意、章法均有承繼前人痕跡,但其具體描寫,精雅巧妙,顯然又有超越前人之處。
《杖頌》《北征頌》以及《四巡頌》,雖名為“頌”,實亦賦,猶如王褒《甘泉頌》亦名《甘泉賦》、馬融《廣成煩》實即《廣成賦》一樣。《杖頌》雲:“植根苦於湘浦,承雷夏之洪澤。寓流雲而治我,合天生乎裁剝。用以為杖,飾以犀角。王母扶持,永保百福。壽如西老,子孫千億。”《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全後漢文》卷四十四。言簡意賅,詠物精品。
《四巡頌》是殘篇,規模本來可能極其壯觀。《後漢書》本傳說:“元和中,肅宗始修古禮,巡狩方嶽。駰上《四巡頌》以稱漢德,辭甚典美,文多故不載。”考現存《四巡頌》之文,史評兩點實為堅確,一是稱頌漢德,以讚美為主;二是語言典美,用各種修辭手法,典雅優美。
崔駰的雜文約三十篇,可謂數量眾多,細分有箴、銘、箋、論、議,等等。
崔駰的詩歌有《安封侯詩》《七言詩》和《三言詩》。
如果從文體和作品的數量上比較崔駰和班固,可以說難分伯仲。可是從入選的角度來考察,則發現崔駰不能與班固同日而語。崔駰入選的作品集中於《後漢書》,有《與竇憲箋》《獻書誡竇憲》《達旨》。而班固入選的作品廣見於眾書,《文選》有《兩都賦》《幽通賦》《答賓戲》《典引》《封燕然山銘》《公孫弘傳讚》《史述讚》三首,入《漢書》有《幽通賦》《答賓戲》,入《後漢書》有《奏記說東平王蒼》《兩都賦》《為第五倫薦謝夷吾疏》《匈奴和親議》,入《史記》有《秦紀論》,入《楚辭》有《離騷序》和《離騷讚序》。不僅如此,從功績方麵看,班固有的作品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而崔駰缺少這方麵的力作。《漢書》開斷代史人物傳先河,《詠史》是現存最早的文人五言詠史詩,《離騷序》開客觀分析屈原及其作品之風氣,《兩都賦》開京都賦頌新體,等等。班固之筆才真正是如椽巨筆。
與崔駰比,班固在處理與竇憲關係上有差距,當然更有問題。因為沒有能夠正確或合適地處理與竇憲的關係,班固遭到了打擊。竇憲自盡後,班固被仇家種兢陷害於洛陽獄。崔駰在竇憲胡作非為時,敢於提出諫議。這是十分可貴的品質,但可惜竇憲不能接受,不但不能接受,反而打擊報複,排斥崔駰。《後漢書》說:“憲擅權驕恣,駰數諫之,及出擊匈奴,道路愈多不法,駰為主簿,前後奏記數十,指切長短。憲不能容,稍疏之,因察駰高第,出為長岑長。”《後漢書·崔駟傳》。正因為崔駰的失敗,班固始終沒有諫竇憲的文章,文章也平弱,到死之時,《詠史》還隻有感歎之詞。
(二)與傅毅比較
傅毅以《顯宗頌》聞名,以《舞賦》為代表作,還有《迪誌詩》《七激》等,當時流傳有二十多篇。相傳還有一首五言詩。
傅毅永平中,於平陵習章句,因作《迪誌詩》。“毅以顯宗求賢不篤,士多隱處,故作《七激》以為諷。建初中,肅宗博召文學之士,以毅為蘭台令史,拜郎中,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毅追美孝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廟頌未立,乃依《清廟》作《顯宗頌》十篇奏之,由是文雅顯於朝廷。”“永元元年,車騎將軍竇憲複請毅為主記室,崔駰為主簿。及憲遷大將軍,複以毅為司馬,班固為中護軍。憲府文章之盛,冠於當世。毅早卒,著詩﹑賦﹑誄﹑頌﹑祝文﹑七激﹑連珠凡二十八篇。”《後漢書·文苑傳上》。現存《洛都賦》《反都賦》(殘)《舞賦》《雅琴賦》(殘)《扇賦》(殘)《與荊文薑書》(殘)《七激》(殘)《顯宗頌》(殘)《竇將軍北征頌》《西征頌》(殘)《扇銘》《明帝誄》《北海王誄》(殘)。《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全後漢文》卷四十三。“又古詩佳麗,或稱枚叔,其《孤竹》一篇,則傅毅之詞。”《文心雕龍·明詩》。
《舞賦》是非常精致的作品。作為表現舞蹈藝術的賦,能將賦與詩歌、舞蹈的美結合起來,發展了從屈原、宋玉以來對舞蹈美的表現藝術。描寫舞者的美:“鄭女出進,二八徐侍。姣服極麗,姁偷致態。貌嫽妙以妖蠱兮,紅顏曄其揚華。眉連娟以增繞兮,目流睇而橫波。珠翠的皪而炤燿兮,華袿飛髾而雜纖羅。顧形影,自整裝。順微風,揮若芳。”《文選·舞賦》。詩歌的美:“舒恢炱之廣度兮,闊細體之苛縟。嘉《關雎》之不淫兮,哀《蟋蟀》之局促。啟泰真之否隔兮,超遺物而度俗。揚《激征》,騁《清角》。讚舞操,奏均曲。形態和,神意協。從容得,誌不劫。”
舞蹈的美:“其始興也,若俯若仰,若來若往。雍容惆悵,不可為象。其少進也,若翱若行,若竦若傾。兀動赴度,指顧應聲。羅衣從風,長袖交橫。駱驛飛散,颯擖合並。燕居,拉鵠驚。綽約閑靡,機迅體輕。姿絕倫之妙態,懷愨素之潔清。脩儀操以顯誌兮,獨馳思乎杳冥。在山峨峨,在水湯湯。與誌遷化,容不虛生。”“合場遞進,按次而俟。埒材角妙,誇容乃理。軼態橫出,瑰姿譎起。眄般鼓則騰清眸,吐哇咬則發皓齒。摘齊行列,經營切擬。仿佛神動,回翔竦峙。擊不致筴,蹈不頓趾。翼爾悠往,複輟巳。及至回身還入,迫於急節。浮騰累跪,跗蹋摩跌。”描寫觀眾的反響:“觀者增歎,諸工莫當。”“觀者稱麗,莫不怡悅。”語言華麗,甚至有舞蹈的節奏。這是前此的賦所缺少的。《楚辭·招魂》描寫道:“肴羞未通,女樂羅些。陳鍾按鼓,造新歌些。《涉江》《采菱》,發《揚荷》些。美人既醉,朱顏酡些。娭光眇視,目曾波些。被文服纖,麗而不奇些。長發曼鬋,豔陸離些。二八齊容,起鄭舞些。衽若交竿,撫案下些。竽瑟狂會,搷鳴鼓些。宮庭震驚,發《激楚》些。吳歈蔡謳,奏大呂些。士女雜坐,亂而不分些。”《九歌·禮魂》說:“成禮兮會鼓,傳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與。春蘭兮秋鞠,長無絕兮終古。”楚舞是那麼的美妙,楚樂又是那麼的動聽,所有的觀眾都沉醉其中。楚舞不僅娛神,也迷人。楚舞對人的視神經的刺激遠比《舞賦》所寫強烈。傅毅《舞賦》所寫雖是漢代的舞,卻不一定是由戚姬所跳的舞,至少不是同一個演出的目的。
傅毅還有與班固同題材的作品,如描寫扇子,班固有《竹扇賦》《白綺扇賦》,傅毅有《扇賦》《扇銘》;表現邊防,班固有《耿恭守疏勒城賦》《竇將軍北征頌》(或名《車騎將軍竇北征頌》)《封燕然山銘》,傅毅有《竇將軍北征頌》《西征頌》;歌頌巡守,班固有《東巡頌》《南巡頌》,傅毅有《四巡頌》;讚美皇帝,班固有《高祖頌》,傅毅有《顯宗頌》。他們生活在一個需要歌頌的時代,他們生活在一個華美的時代。他們作品的一個共同主題就是歌頌,他們作品的一個相同特色就是華美。班固詠物賦不比傅毅好,而歌頌賦好些。
不過,班固作品更大氣,傅毅作品更精巧;班固作品更壯闊,傅毅作品更柔美。
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與君為新婚,兔絲附女蘿。兔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千裏結遠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過時而不采,將隨秋草萎。君亮執高節,賤妾亦何為?《文選·古詩十九首》。
此詩有的說是婚後夫有遠行,妻子怨別之作。然而細玩詩意,恐怕不然。或許是寫一對男女已經有婚約而尚未成婚,男方遲遲不來迎娶,女方遂有種種疑慮哀傷,作出這首感情細膩抒情曲折之詩。如果此詩確是傅毅所作,則可以斷言,班固《詠史》在抒情性上的失敗。但是,劉勰《文心雕龍》並沒展開論述,此後也沒學者主張此詩為傅毅之作,所以,其作者仍然回到了無名氏的行列。盡管如此,傅毅的詩歌還是有較大的成就,否則,不會毫無根據地將此詩之著作權歸於他。
三 、與張衡、蔡邕比較
張衡和蔡邕都是班固以後漢代傑出的作家,都有著史的宏願,都以文、賦兼長而相繼獨領風騷數十年。張衡還擅長抒情詩,蔡邕專長碑文。
(一)與張衡比較
張衡是東漢著名的作家,“所著詩、賦、銘、七言、《靈憲》、《應閑》、《七辯》、《巡誥》、《懸圖》凡三十二篇”《後漢書·張衡傳》。他的詩歌和辭賦是東漢傑出的代表,但當時卻以學者著稱,崔瑗之稱平子曰“數術窮天地,製作侔造化”。其現存作品,詩歌有《同聲歌》《四愁詩》《怨詩》,辭賦有《二京賦》《歸田賦》《應間》《思玄賦》《南都賦》《定情賦》《舞賦》《羽獵賦》《扇賦》《髑髏賦》《塚賦》《鴻賦》《七辯》,散文有《司徒呂公誄》《司空陳公誄》《大司農鮑德誄》等。著名的賦是《二京賦》《歸田賦》,詩是《同聲歌》《四愁詩》,文是《請禁絕圖讖疏》《上疏陳事》。
《二京賦》是他感於“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而創作的。《二京賦》是模擬司馬相如的《子虛賦》和班固的《兩都賦》,但作者並不願完全抄襲前人,而有意同他們競賽,務求“出於其上”,因此,他不能不“逐句琢磨,逐節鍛煉”,用了十年的時間才完成,所以他的《二京賦》與班固的《兩都賦》雖然都以漢東都和西都為描寫對象,但二者相比較,則《二京賦》的鋪敘誇張得更加厲害。為了求全求備,它的篇幅就不能不加長,成為京都大賦“長篇之極軌”。
《二京賦》另一特點是在敘述中引入議論說理,這在《東京賦》中表現得更為明顯,如:
高祖膺籙受圖,順天行誅,杖朱旗而建大號。所推必亡,所存必固。掃項軍於垓下,絏子嬰於軹途。因秦宮室,據其府庫。作洛之製,我則未暇。是以西匠營宮,目玩阿房,規摹逾溢,不度不臧。損之又損之,然尚過於周堂。觀者狹而謂之陋,帝已譏其泰而弗康。且高既受命建家,造我區夏矣,文又躬自菲薄,治致升平之德。武有大啟土宇,紀禪肅然之功。宣重威以撫和戎狄,呼韓來享,鹹用紀宗存主,饗祀不輟。銘勳彝器,曆世彌光。今舍純懿而論爽德,以《春秋》所諱而為美談,宜無嫌於往初,故蔽善而揚惡,祗吾子之不知言也。必以肆奢為賢,則是黃帝合宮,有虞總期,固不如夏癸之瑤台,殷辛之瓊室也,湯武誰革而用師哉!盍亦覽東京之事以自寤乎?且天子有道,守在海外。守位以仁,不恃隘害。苟民誌之不諒,何雲岩險與襟帶?秦負阻於二關,卒開項而受沛。彼偏據而規小,豈如宅中而圖大?
《二京賦》是繼班固的《兩都賦》而作,但篇幅更為巨大。如《東京賦》長五千四百餘字,超出《東都賦》一倍以上。其二,對各種生活場景的描繪,《二京賦》更細致。其三,增加了對世俗生活方麵的描寫,如都市商賈、俠士、辯士的活動以及雜技表演等,用大量筆墨表現。如《西京賦》中,有近四百字的一節描寫“角抵百戲”的演出情況,這是《兩都賦》所沒有的。其四,《東京賦》中清新流麗的自然描寫,同樣為《兩都賦》所未見,如:
濯龍芳林,九穀八溪。芙蓉覆水,秋蘭被涯。渚戲躍魚,淵遊龜蠵。永安離宮,修竹冬青。陰池幽流,玄泉洌清。鵯秋棲,鶻春鳴。雎鳩麗黃,關關嚶嚶。
另外,《二京賦》也包含了某些批判性的內容,如:“今公子苟好剿民以偷樂,忘民怨之為仇也;好殫物以窮寵,忽下叛而生憂也。夫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這顯然不同於以前大賦中“勸百諷一”的尾巴,而更具現實性。總之,《二京賦》雖是傳統形式的大賦,並且同樣充斥正統的內容,但已經不再像班固的《兩都賦》那樣,完全以儒家學說為中心命題,一些世俗性的內容,抒情和批判的成分,正在悄悄地滲透進去。
張衡的賦還有《南都賦》《應間》《思玄賦》《歸田賦》等。其《歸田賦》是一篇抒情小賦,表現了作者在宦官專權、朝政日非的情況下,進不能盡才,退沒有膽量,暫且逃避到田園休閑的心情和樂趣,這種不肯同流合汙的精神是可取的。例如下麵一段:
於是仲春令月,時和氣清,原隰鬱茂,百草滋榮。王雎鼓翼,鶬鶊哀鳴,交頸頡頏,關關嚶嚶。於焉逍遙,聊以娛情。爾乃龍吟方澤,虎嘯山丘。仰飛纖繳,俯釣長流。觸矢而斃,貪餌吞鉤。落雲間之逸禽,懸淵沉之。
這裏,作者用清新的語言,描寫了春日自然景物的美妙,也抒發了自己歸田後恬淡安適的心情,情景十分和諧。語言中頗有駢偶成分。所有這些在賦的發展上是一個轉機。自張衡以後,東漢抒情小賦不斷出現,對魏晉抒情賦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因此,張衡是一位承前啟後的賦家。
張衡的《定情賦》《舞賦》,均僅存殘篇,難以推斷原來的規模,其取材也是過去就有的,但抒情意味濃厚,文筆優美,至少可以視為接近抒情小賦的作品。如《定情賦》表現思戀之情,謂“思在麵為鉛華兮,患離塵而無光”,想象新奇大膽,為蔡邕的《檢逸賦》和陶淵明的《閑情賦》所繼承發揚,成為典型的情詩意象。又如《舞賦》中“搦纖腰而互折,嬛傾倚兮低昂。增芙蓉之紅華兮,光灼爍以發揚。騰嫮目以顧盼,眸爛爛以流光”,描摹舞女柔婉靈動的姿態和流盼不定的目光,都寫得優美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