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敢言,不怕得罪大將軍。大將軍霍光秉政,吏民接見之前,都要先搜繳隨身攜帶的兵器,然後由兩吏挾持。對這樣的做法,很多人都接受了,唯獨蕭望之不肯聽,自引出閣說:“不願見。”反而得到可自由見霍光的機會,蕭望之到了霍光麵前,諫說霍光:“現在士見者皆先搜身挾持,恐非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禮,致白屋之意。”得罪了霍光,唯獨不聘用。
有才能治理地方,卻不想去地方政府施展才華,不說不想去,而說地方不重要。當時朝廷選拔博士、諫大夫通政事者補郡國守、相,以望之為平原太守。望之特別想留在本朝,去遠郡為郡守,心裏不是滋味,乃上疏說:“外郡不治,豈足憂哉?”書聞,征入守少府。宣帝察望之經明持重,論議有餘,材任宰相,欲詳試其執政水平,複以為左馮翊。望之從少府出為左遷,恐有不合宣帝意,即移病。宣帝聞之,使侍中、成都侯金安上諭意曰:“所用皆更治民以考功。君前為平原太守日淺,故複試之於三輔,非有所聞也。”望之即視事。
有才可擔重任。望之為左馮翊三年,京師稱之,遷大鴻臚。三年,代丙吉為禦史大夫。及宣帝寢疾,選大臣可囑托大事者,引外屬侍中樂陵侯史高、太子太傅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望之為前將軍光祿勳,堪為光祿大夫,皆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宣帝崩,太子襲尊號,為孝元帝。望之、堪本以師傅得到尊重,元帝數次宴見,言治亂,陳王事。望之選白宗室明經達學散騎、諫大夫劉更生給事中,與侍中金敞並拾遺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道上以古製,多所欲匡正,元帝甚傾向他采納他的意見。
正直不交小人。初,宣帝不甚聽儒術,任用法律,而中書宦官用事。中書令弘恭、石顯久典樞機,明習文法,亦與車騎將軍史高為表裏,論議常獨持故事,不采望之等。望之與高、恭、顯忤。元帝初即位,謙讓重改作,議久不定,出劉更生為宗正。望之、堪數薦名儒茂才以備諫官。會稽鄭朋陰欲附望之,上疏言車騎將軍高遣客為奸利郡國,及言許、史子弟罪過。章視周堪,堪白令朋待詔金馬門。朋奏記望之,望之見納朋,接待以意。朋數稱述望之,短車騎將軍,言許、史過失。後朋行傾邪,望之絕不與通。
魏相:幹練的丞相形象。
他目光銳利,洞悉奸邪。魏相為茂陵令不久,禦史大夫桑弘羊客詐稱禦史停車,茂陵丞不以時拜謁,客怒縛茂陵丞。魏相懷疑其中有詐,收捕桑弘羊客,案致其罪,判棄市,茂陵大治。後遷河南太守,治郡嚴厲,禁止奸邪,豪強畏服。
他深謀遠慮,防微杜漸。大將軍霍光薨,宣帝思其功德,以其子禹為右將軍,兄子樂平侯山複領尚書事。魏相通過平恩侯許伯奏封事,“宜有以損奪其權,破散陰謀,以固萬世之基,全功臣之世。”又故事諸上書者皆為二封,署其一曰副,領尚書者先發副封,所言不善,屏去不奏。魏相再次借助許伯,主張去副封以防雍蔽。宣帝善之,詔魏相給事中,皆從其議。霍氏殺許後之謀始得上聞。
善於諫爭。他代為丞相,政治局麵為之改觀。霍氏誅滅後,宣帝始親萬機,勵精為治,練群臣,核名實,而魏相總領眾職,甚稱宣帝之意。元康中,宣帝與後將軍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出兵擊其右地,使不敢複擾西域。魏相上書諫,“案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為此非小變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發兵報纖介之忿於遠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願陛下與平昌侯、樂昌侯、平恩侯及有識者詳議乃可。”宣帝采納了魏相之言,沒侵匈奴。
因時製宜。他好觀漢故事及便宜章奏,以為古今異製,方今之務在於奉行故事而已。多次列舉漢興已來國家便宜行事,及賢臣賈誼、晁錯、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宣帝施行其策。又數表采《易陰陽》及《明堂月令》奏之,願宣帝選明經通知陰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陰陽,天下幸甚!魏相數陳便宜,上納用焉。
丙吉:寬厚的丞相形象。
他積功勞,慢慢從下層官員升遷至丞相。
首先保護並照顧曾孫。武帝末,巫蠱案發,他以故廷尉監被征,詔治巫蠱郡邸獄。此時,宣帝生數月,以皇曾孫坐衛太子事係,他見而憐之。又心知太子無事實,重哀曾孫無辜,他選謹厚女徒,令保養曾孫,置閑燥處。丙吉查辦巫蠱案,連歲不決。後元二年,武帝生病,遣使者分別清查京師官府監獄的在押犯人,不分輕重一律殺掉。內謁者令郭穰深夜來到郡邸獄,丙吉閉門拒使者不納,曰:“皇曾孫在。其他人無辜死者猶不可,何況親曾孫!”守衛到天明不得入。郡邸獄在押者獨依賴丙吉活了下來,恩及四海。曾孫生病,數次瀕危,丙吉數次命令保養乳母加致醫藥,視遇甚有恩惠,以私財物給其衣食。其次,舉薦曾孫。昭帝崩,無嗣,大將軍霍光派遣丙吉迎昌邑王賀。賀即位,以行淫亂廢,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諸大臣議所立,未定。丙吉奏記霍光,說武帝曾孫名病已“通經術,有美材,行安而節和。”霍光聽了他的介紹,遂尊立皇曾孫。宣帝即位,賜丙吉爵關內侯。
丙吉為人深厚,不表己功卻不忘別人,是非分明。丙吉絕口不提對曾孫的恩情,所以朝廷不能知其功。地節三年,立皇太子,丙吉為太子太傅,數月,遷禦史大夫。及霍氏誅,宣帝躬親政,省尚書事。此時,掖庭宮婢則令民夫上書,說自己曾經有阿保之功。交掖庭令考問,則供出使者丙吉知道具體情況。掖庭令把則帶到禦史府,讓丙吉指認。丙吉認識,對則說:“你嚐犯養皇曾孫不謹之罪被鞭打,哪裏有功?隻有渭城胡組、淮陽郭徵卿有恩。”分別報告組等供養勞苦狀。詔丙吉尋找組、征卿,組、征卿已死,有子孫,皆受厚賞。詔免則為庶人,賜錢十萬。宣帝親見問,然後知丙吉有舊恩,而終不言。宣帝大賢之,製詔丞相:“封丙吉為博陽侯,邑千三百戶。”臨當封,丙吉疾病,宣帝將使人加紳而封之,趁他還活著。宣帝憂慮丙吉一病不起,太子太傅夏侯勝曰:“此未死也。臣聞有陰德者,必饗其樂以及子孫。今吉未獲報而疾甚,非其死疾也。”後病果愈。丙吉上書固辭,自陳不宜以空名受賞。宣帝報曰:“朕之封君,非空名也,而君上書歸侯印,是顯朕不德也。方今天下少事,君其專精神,省思慮,近醫藥,以自持。”過了五年,代魏相為丞相。
丙吉居相位,崇上寬大,喜好禮讓。掾史有罪臧,不稱職,輒給予長假休息,終無所案驗。客或對丙吉說:“君侯為漢相,奸吏成其私,然無所懲艾。”丙吉曰:“夫以三公之府有案吏之名,吾竊陋焉。”後人代丙吉,因以為故事,公府不案吏,自丙吉始。於官屬掾史,務掩過揚善。丙吉馭吏嗜酒,數逋蕩,曾隨丙吉出,醉嘔丞相車上。西曹主吏白欲斥之,丙吉說:“以醉飽之失去士,使此人將複何所容?西曹地忍之,此不過汙丞相車茵耳。”遂不去也。此馭吏邊郡人,習知邊塞發奔命警備事,嚐出,適見驛騎持赤白囊,邊郡發奔命書馳來至。馭吏因隨驛騎至公車刺取,知虜入雲中、代郡,遽歸府見吉白狀,因曰:“恐虜所入邊郡,二千石長吏有老病不任兵馬者,宜可豫視。”丙吉善其言,召東曹案邊長吏,瑣科條其人。未已,詔召丞相、禦史,問以虜所入郡吏,丙吉作出回答。禦史大夫卒遽不能詳知,以得譴讓。而丙吉見謂憂邊思職,馭吏力也。丙吉乃歎曰:“士亡不可容,能各有所長。向使丞相不先聞馭吏言,何見勞勉之有?”掾史因此更加敬佩丙吉。
知人善薦。五鳳三年春,丙吉病篤。宣帝自臨問丙吉,說:“君即有不諱,誰可以自代者?”丙吉辭謝說:“群臣行能,明主所知,愚臣無所能識。”宣帝固執地問,丙吉頓首說:“西河太守杜延年明於法度,曉國家舊例,前為九卿十餘年,今在郡治有能名。廷尉於定國執憲詳平,天下自以不冤。太仆陳萬年事後母孝,惇厚備於行止。此三人能皆在臣右,唯上察之。”宣帝以丙吉言皆是而許焉。丙吉死後,禦史大夫黃霸為丞相,征西河太守杜延年為禦史大夫。以廷尉於定國代為禦史大夫。黃霸死,而定國為丞相,太仆陳萬年代定國為禦史大夫,居位皆稱職,宣帝稱吉為知人。
魏相以後,丙吉為相,以寬厚著稱。丙吉以後,黃霸、於定國、韋玄成、匡衡、王商、張禹、薛宣、翟方進、孔光、朱博、平當、王嘉相繼為相。其中較有個性者不多。
四 、新文章
《漢書》是《史記》以後自成一家的史傳文學著作。“在兩漢,則司馬遷《史記》及班固《漢書》。”“敘事之文,應以《史》《漢》為宗,範曄、沈約蓋其次選。”劉師培《中國中古文學史講義·漢魏六朝專家文研究·緒論》。不僅如此,《漢書》也有超越《史記》之處。“《漢書》太初以前之紀傳,多與《史記》相同,然同敘一事用字之繁簡各異。例如《漢書·陳勝列傳》刪削《史記·陳涉世家》之處甚多,而‘言皆精練,事甚該密’。”“衡以劉知幾所謂‘敘事之工者,以簡要為主’,則二書之優劣判矣。”劉師培高度評價《漢書》,隻是一家之言,況且其衡量記事之文的標準隻有三條,一繁簡得法,二文簡事賅,三用字傳事妥帖。劉師培《中國中古文學史講義·漢魏六朝專家文研究·各家總論》。劉師培的標準並不全麵,如今一般認為趙翼的“《史》《漢》互有得失”的評價比較公允。
現在看來,《漢書》文章內容詳實、體例規範、語言簡直、白描嫻熟、對比突出,因此人物塑造與藝術成就都與《史記》不同。
(一)內容詳實
與《史記》《後傳》比,《漢書》記事更詳實。對同一人物、同一事件的敘述,《漢書》與《史記》不盡相同。與《後傳》比,《漢書》之詳實是班固的追求。“固以為彪所續前史未詳,乃潛精研思,欲就其業。”《後漢書·班固傳》。正是由於詳實,《漢書》在《史記》後,再造輝煌,遠遠超過了《後傳》,成為斷代史的典範,成為散文傑作。
《漢書》補充、修改《史記》,足以說明《漢書》的詳實。司馬遷重視檔案,更重視收羅流傳的故事,“史記石室金櫃之書”,“網羅天下放失舊聞,考之行事”,《漢書·司馬遷傳》。材料無疑是可靠和充實的。但是,由於《史記》所記遠古時代,史存記載較少,所以難免有疏漏。就是所記漢代的人事,也難免有遺漏。
據《史記》,司馬遷走遍了漢朝的大部分疆土;在走訪期間,得到了許多生動的材料。司馬遷二十歲開始漫遊,先出武關,經南陽,渡江,至長沙,看了屈原投汨羅江之處;又東南至會稽,了解越王勾踐的故事;然後北到淮陰,搜集有關韓信的傳說;再北上齊魯,觀看孔廟的車服禮器;轉回來又到徐州,考察楚漢相爭的戰場;歸途中,到大梁察看信陵君的遺跡,在登封憑吊傳說中的許由塚。這次漫遊,對他寫《淮陰侯列傳》《越王勾踐世家》《屈原賈生列傳》《孔子世家》《魏公子列傳》《伯夷列傳》等有很大幫助。二十四歲,他侍從武帝到西北的扶風、平涼、空峒,搜集了一些關於黃帝的傳說。二十五歲又奉命出使巴、蜀、滇,到過邛、笮、昆明等地,為他寫《西南夷列傳》準備了材料。二十六歲參加武帝在泰山舉行的封禪。封禪之後,又侍從武帝到海上,北達碣石,巡遼西,訪九原,為他寫《封禪書》《齊太公世家》《蒙恬列傳》《今上本紀》等創造了條件。他親眼看到桑弘羊平準政策的成功,所以有《平準書》那樣深刻的論述。他親自參加過武帝負薪塞河的活動,親自參加過太初曆的訂立,所以寫作《河渠書》《天官書》《曆書》。司馬遷著作就是從長期的實地考察和實際生活經驗中概括出來的。聶石樵:《先秦兩漢文學史稿》兩漢卷,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4年,89~90頁。
班固著《漢書》,與之不同,主要依靠圖書、檔案。班固寫《漢書》時沒有豐富的遊曆,那時漢朝許多地方他都沒去過,例如華南、華東、西南、中南、東北,所以,《漢書》完全是坐在書房裏完成的著作。可是,雖然移置《史記》文,卻是深思熟慮後的取舍。一般說來,《漢書》大多比《史記》詳實,而《史記》普遍比《漢書》精彩。範曄說:“遷文直而事核,固文贍而事詳。”《後漢書·班固傳》。作為史學評論,這是高見;作為文學欣賞,這是真知。張輔也說《漢書》和《史記》有“煩省不同”,“遷之著述,辭約而事舉,敘三千年事唯五十萬言;班固敘二百年事乃八十萬言,煩省不同。”《晉書·張輔傳》。不過,他的意見著眼點是文字,與史實之詳實與否無大關係,而且事實剛好相反。
《史記》有《屈原賈生列傳》,其中《賈生傳》寫賈誼並不全麵,隻是突出其懷才不遇一方麵,所以,不錄賈誼的奏章,獨載其辭賦《吊屈原文》和《鳥賦》。《漢書·賈誼傳》全麵表現賈誼的遭遇與才能,突出與文帝的君臣際遇,說明賈誼雖然未至公卿卻不能算是不遇。傳中補充了《陳政事疏》《處置淮陽各國疏》《諫封淮南厲王諸子疏》等文章。
《史記》有《李廣傳》,《李廣傳》後附《李陵傳》約三百字,李陵事跡,尤其是投降以後事跡不詳。
李陵既壯,選為建章監,監諸騎。善射,愛士卒。天子以為李氏世將,而使將八百騎。嚐深入匈奴二千餘裏,過居延視地形,無所見虜而還。拜為騎都尉,將丹陽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屯衛胡。
數歲,天漢二年秋,貳師將軍李廣利將三萬騎擊匈奴右賢王於祁連天山,而使陵將其射士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可千餘裏,欲以分匈奴兵,毋令專走貳師也。陵既至期還,而單於以兵八萬圍擊陵軍。陵軍五千人,兵矢既盡,士死者過半,而所殺傷匈奴亦萬餘人。且引且戰,連鬥八日,還未到居延百餘裏,匈奴遮狹絕道,陵食乏而救兵不到,虜急擊招降陵。陵曰:“無麵目報陛下。”遂降匈奴。其兵盡沒,餘亡散得歸漢者四百餘人。
單於既得陵,素聞其家聲,及戰又壯,乃以其女妻陵而貴之。漢聞,族陵母妻子。自是之後,李氏名敗,而隴西之士居門下者皆用為恥焉。《史記·李將軍列傳》。
《漢書》有《李廣蘇建傳》,《李廣傳》後附《李陵傳》敘事詳實,遠非《史記》所能比擬。
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裏,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拜為騎都尉,將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數年,漢遣貳師將軍伐大宛,使陵將五校兵隨後。行至塞,會貳師還。上賜陵書,陵留吏士,與輕騎五百出敦煌,至鹽水,迎貳師還,複留屯張掖。
天漢二年,貳師將三萬騎出酒泉,擊右賢王於天山。召陵,欲使為貳師將輜重。陵召見武台,叩頭自請曰:“臣所將屯邊者,皆荊楚勇士奇材劍客也,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一隊,到蘭幹山南以分單於兵,毋令專鄉貳師軍。”上曰:“將惡相屬邪!吾發軍多,毋騎予女。”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少擊眾,步兵五千人涉單於庭。”上壯而許之,因詔彊弩都尉路博德將兵半道迎陵軍。博德故伏波將軍,亦羞為陵後距,奏言:“方秋匈奴馬肥,未可與戰,臣願留陵至春,俱將酒泉、張掖騎各五千人並擊東西浚稽,可必禽也。”書奏,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書,乃詔博德:“吾欲予李陵騎,雲‘欲以少擊眾’。今虜入西河,其引兵走西河,遮鉤營之道。”詔陵:“以九月發,出庶虜鄣,至東浚稽山南龍勒水上,徘徊觀虜,即亡所見,從浞野侯趙破奴故道抵受降城休士,因騎置以聞。所與博德言者雲何?具以書對。”陵於是將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步樂召見,道陵將率得士死力,上甚說,拜步樂為郎。
陵至浚稽山,與單於相直,騎可三萬圍陵軍。軍居兩山間,以大車為營。陵引士出營外為陳,前行持戟盾,後行持弓弩,令曰:“聞鼓聲而縱,聞金聲而止。”虜見漢軍少,直前就營。陵搏戰攻之,千弩俱發,應弦而倒。虜還走上山,漢軍追擊,殺數千人。單於大驚,召左右地兵八萬餘騎攻陵。陵且戰且引,南行數日,抵山穀中。連戰,士卒中矢傷,三創者載輦,兩創者將車,一創者持兵戰。陵曰:“吾士氣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軍中豈有女子乎?”始軍出時,關東群盜妻子徙邊者隨軍為卒妻婦,大匿車中。陵搜得,皆劍斬之。明日複戰,斬首三千餘級。引兵東南,循故龍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澤葭葦中,虜從上風縱火,陵亦令軍中縱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單於在南山上,使其子將騎擊陵。陵軍步鬥樹木間,複殺數千人,因發連弩射單於,單於下走。是日捕得虜,言:“單於曰:‘此漢精兵,擊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毋有伏兵乎?’諸當戶君長皆言:‘單於自將數萬騎擊漢數千人不能滅,後無以複使邊臣,令漢益輕匈奴。複力戰山穀間,尚四五十裏得平地,不能破,乃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