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師就這樣被人設計陷害,其中元帝優柔寡斷和昏庸軟弱的性格縱容、助長了邪惡勢力。
元帝與宣帝形成鮮明對比。元帝一味仁慈,幾乎軟弱;而宣帝一手軟,一手硬,仁慈之外尚有法治。所以宣帝中興,元帝轉衰。
成帝:荒淫、無能的皇帝的典型。成帝即位之時已是十八歲的人,完全具備了執政的心智與能力,可是,他沉湎女色,荒廢朝政,過分信任依賴外戚,終於釀成了苦果。可以說,漢朝的大好江山就斷送在他的手裏。
即位以後,成帝首先委政於王鳳,以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大將軍王鳳用事,成帝謙讓以至於成為傀儡。大臣們推薦劉歆任中常侍,成帝接見劉歆後也滿意,想讓劉歆任中常侍。可是拜官之時,大臣們都說要先告訴大將軍。成帝以為這是小事,不必麻煩大將軍。大臣們叩頭力爭,不得已成帝告訴了王鳳。王鳳說不行,結果劉歆就沒有做中常侍。東平王宇來朝,上疏求諸子及《太史公書》,成帝不敢決定,問大將軍王鳳。王鳳說不能信,成帝就沒有把《太史公書》借給東平王宇。任命一個官員,出借一本圖書,皇帝卻做不了主,這已經是反常;隻有皇帝不知道自己做不了主,這更是悲劇。
成帝即位數年,多方努力,仍然沒有子嗣,身體也常常欠安。對於繼承人的憂慮越來越重,所以,成帝想盡早確定人選。定陶共王來朝,成帝把他留在京城,對他說:我沒有兒子,你留下來陪我。後來,成帝病情好轉,共王就留在定陶國在京城的官邸,早晚陪著成帝,成帝非常親近和重視他。可是大將軍王鳳心裏不高興共王留在京城,借口日蝕,把共王趕走。王鳳說:“日蝕,陰盛之象,為非常異。定陶王雖親,於禮當奉藩在國。今留侍京師,詭正非常,故天見戒。宜遣王之國。”結果成帝“不得已於鳳而許之。共王辭去,上與相對涕泣而決”。成帝害怕王鳳,已經不單是委政於王鳳,而且是聽命於王鳳了。一個皇帝不能主政,此皇帝已經是名不副實了。
無能的成帝,不是奸詐的王鳳的對手,王鳳利用昏庸的太後,不但確保了自己的地位,還打擊了正直敢言的官員。京兆尹王章剛直敢言,以為王鳳遣送共王回國不對,日蝕之咎是由王鳳引起的。“且鳳誣罔不忠,非一事也。”“鳳不可令久典事,宜退使就第,選忠賢以代之。”王鳳為所欲為,肆無忌憚。在趕走共王之前,就早已陷害了丞相王商。成帝本來就對王鳳陷害王商之後又趕走定陶王十分不滿,聽王章之言後,心有所悟,讓王章推薦賢人。王章薦舉馮野王。成帝為太子時就多次聽說馮野王是先帝時的名臣,聲譽遠遠超過王鳳,所以,想依靠他取代王鳳。可是,當已知此機密的王鳳上疏請求離職,辭旨甚哀,太後聞之流淚,不吃飯時,成帝又改變了主意,不忍廢王鳳。不僅如此,還讓尚書彈劾王章,廷尉定其大逆罪,王章死於獄中,妻子徙合浦。《漢書·王莽傳》。
成帝對於朝廷官員的任命完全聽任外戚,而這些被外戚任命的官員大都是諂媚之徒。陽朔三年秋八月丁巳,大司馬、大將軍王鳳薨。王鳳臨死又讓成帝把大權交給敬畏自己、卑恭如子的王音,王音果真代王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後來,王莽繼王根之後為大司馬。此前,王莽為了打擊對自己具有威脅的定陵侯淳於長,誣告淳於長伏罪與紅陽侯王立相連,於是淳於長下獄死。成帝完全被外戚王氏控製,雖然不時有大臣冒死上書,成帝也似有所悟,想削奪王氏之權,但最終變本加厲地把大權交給王氏。
成帝貪戀女色,生活腐敗,不理朝政,導致他親信外戚。可以說漢朝到成帝,氣數已盡。“蓋漢運至此,譬如久病之人,敗證俱見。加意培養,猶恐不及;重以鑿喪,更複何望!而成帝乃湛於深酒色,好為私行,趙氏亂內,外家擅權。雖臨朝淵嘿,尊嚴若神,亦不過徒飾其表,究何益乎?”李景星《四史評議》,嶽麓書社,1986年,144頁。成帝是漢朝絕無僅有的昏庸無能的皇帝。
王莽:從外戚子弟到專權大臣再到一代皇帝,班固塑造了一個集奸臣與昏主於一身的典型形象。
王莽的最大特點是欺詐和殘忍。其欺詐的特點是自欺欺人,其殘忍的特點是六親不認。他一生可分兩個階段:篡位和改製。篡位時他籠絡人心、排斥異己、利用太後。篡位後他盲目改製、自欺欺人、眾叛親離。
因為父親王曼早死,王莽政治地位低,所以此時他放下外戚的架子,恭敬儉樸。學《禮經》,師事沛郡陳參,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孝敬母親,照顧寡嫂,撫養孤兄子,品行非常完美。又外交英俊,內事叔父,曲有禮意。陽朔中,伯父大將軍王鳳病重,王莽照料他,親口嚐藥,亂首垢麵,連續數月不解衣帶,贏得了王鳳的信任。王鳳將死,把王莽托付太後及成帝。王莽被拜為黃門郎,遷射聲校尉。後來叔父成都侯商上書,願分戶邑以封王莽,加上當世名士,皆為王莽說話,成帝從此器重王莽。永始元年,封王莽為新都侯。後遷騎都尉、光祿大夫、侍中。宿衛謹敕,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散輿馬衣裘,救濟賓客,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將相、卿、大夫甚眾。所以在位更推薦之,遊者為之談說。虛譽隆洽,超過其諸父矣。敢為激發之行,處之不慚愧。
王莽繼父輩而掌權,並未得意忘形。他排斥對他構成威脅的人,以確立自己的威信。何武敢言被譴就國後,王莽為宰衡,“陰除不附己者。元始三年,呂寬等事起。時大司空甄豐承莽風指,遣使者乘傳案治黨與,連引諸所欲誅,上黨鮑宣,南陽彭偉、杜公子,郡國豪桀坐死者數百人”《漢書·何武傳》。太後姊子淳於長以才能任九卿,在王莽之上。王莽暗中搜集其罪過,借大司馬曲陽侯王根告發淳於長之機,害死淳於長。淳於長伏誅,王莽反而獲忠直之名。他拉攏對自己有利的人,以穩固自己的地位。元後是王莽的靠山,王莽明白,在必要的時候,必須維護元後的權威和至尊。傅太後得了尊號,父兄有了大權,對元後的獨尊地位形成威脅。王莽為了維護元後,在宴會上,不讓傅太後與太皇太後平起平坐;更為了自己的利益,王莽複出便將丁、傅趕盡殺絕。
王莽排斥異己,有時也任用異己,全從需要出發,是典型的“以詐立心”。何武在王莽清除異己的行動中自殺,引起了廣泛關注。王莽為了緩解輿論壓力,假意讓何武之子嗣封。後來時機成熟,又立刻免其為庶人。“在武見誣中,大理正檻車征武,武自殺。眾人多冤武者,莽欲厭眾意,令武子況嗣為侯,諡武曰剌侯。莽篡位,免況為庶人。”《漢書·何武傳》。
建國後,王莽開始自欺欺人,是一個昏主。他食古不化,剛愎自用。他動輒慕古,“每有所興造,必欲依古得經文”《漢書·食貨誌》。。信仰儒學,“議論決斷,靡不據經”。他言必稱三代,事必據《周禮》。為了解決日益嚴重的土地兼並問題,在始建國元年,即公元9年,下詔實行“王田製”。王莽詔書稱:“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在土地私有六七百年的漢末,要廢除土地私有,實行土地國有,實在是不切實際的空想。區博直接麵諫:“天下初定,萬民新附,誠未可實行。”《漢書·王莽傳中》。可是王莽不聽。結果不幾年,就因為遭到豪強大地主們的反對而廢止了。王莽還根據《詩經》《尚書》等儒家經典,製定出一套分封的辦法;為了抑製富商大賈的過分盤剝,又頒布了五均六管法。六管之令行,“天下愈愁,盜賊起”。納言馮常上諫除六管法,“莽大怒,免常官”《漢書·王莽傳下》。
在改製中,王莽糾合一幫公卿大夫、文人學士,根據《周禮》所載的奴隸製國家的典則,損益出一套新朝的禮樂製度。王莽對改製中遇到的困難估計不足,致使許多措施半途而廢,或者僅限於法令條文的頒布而沒有具體實施。在這方麵,幣製改革與地名變更尤為突出。從居攝二年到地皇元年十餘年間,王莽先後四次下詔改幣,五次重申改革貨幣的法令,平均不到三年就改幣一次。王莽還頻繁地更改官名、官製、地名及行政區劃。新朝建立伊始,王莽就改漢時諸侯王號曰“公”,據《周禮》設置了許多新官,並將漢時的中央到地方官吏名稱全數改變,如改郡太守為大尹,都尉曰太尉,縣令長曰宰,禦史曰執法,公車司馬曰王路四門,如此之類不勝枚舉。至於地名,也是從中央改到地方,如改長安曰常安,長樂宮曰常樂宮,未央宮曰壽成宮,前殿曰王路堂。地方郡縣名稱改變更多,幾乎是年年都有改動,以致“一郡至五易名,而還複其故。吏民不能紀,每下詔書,輒係其故名,曰製詔陳留大尹、太尉:其以益歲以南付新平。新平,故淮陽;以雍丘以東付陳定。陳定,故梁郡……其號令變易,皆此類也”《漢書·王莽傳中》。
王莽在改製中固執己見、拒諫飾非。大司馬嚴尤上書,陳述對匈奴作戰的困難及不利條件,建議停止對匈奴的戰爭,集中力量鎮壓農民起義,結果被王莽貶去大司馬之職。當有使者如實報告農民起義的緣由是法令苛酷、剝削沉重時,王莽根本不信,認為是造謠,立即罷免了使者的官職。他叫大司馬司允費興去做荊州牧,問他到任上如何治理,費興對曰:“荊揚之民率依阻山澤,以漁采為業。間者,國張六管,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久旱,百姓饑窮,故為盜賊。興到郡,欲令明曉告盜賊歸田裏,假貸犁牛種食,闊其稅賦,幾可以解釋安集。”《漢書·王莽傳下》。王莽聽了大怒,又免去了他的荊州牧。王莽後期所用之人大多是拍馬奉承、刻薄寡恩的小人。地皇三年,進入關中的流民有幾十萬人,王莽“乃置養膳官稟食之”,而辦事的官吏乘機將賑濟的糧米據為己有,致使“饑死者十七八”。王莽聽說城中饑饉,問負責此事的王業,業“乃市所買粱飯肉羹,持入視莽,曰:‘居民食鹹如此’”。王莽居然就信了他的話。《漢書·王莽傳下》。
無論是篡位還是建國,王莽對人皆“附順者拔擢,忤恨者誅滅”。所以,當他不肯受新野田時,上書要求加賞安漢公的人,竟多達四十七萬七千五百七十二個。揚雄輕易不為功名利祿所動,卻也獻上《劇秦美新》,稱王莽新政“胤殷周”,“紹唐虞”,其仿古改製是“帝典”、“王綱”。揚雄不是不知王莽仿古改製的結果,但王莽有詔書明言,誰膽敢批評,則遭嚴厲打擊。“敢有非井田聖製,無法惑眾者,投諸四裔,以禦魑魅。”《漢書·王莽傳中》。趙翼在《廿十二史劄記》中有“王莽自殺子孫”條,其子孫尚不能幸免於懲罰,其他人則更備受摧殘王樹民《廿二史劄記校證》,中華書局,1984年,74頁。平帝元始三年(公元3年),王莽長子王宇與其師吳章、妻兄呂寬密議,讓呂寬趁夜持血灑莽第宅,以勸其放棄隔絕平帝與帝母衛氏的做法。結果呂寬被誅,王宇自盡,其妻呂焉懷孕產子後被殺。衛氏全族,除衛後外滿門皆斬。吳章被腰斬,其子弟千人皆禁錮不得為官。並由呂寬之獄,連及王莽平素所嫌惡者,如元帝妹敬武長公主、元後弟紅陽侯王立、平阿侯王仁及許多貴戚大官均遭殺身之禍。反之,如果能奉承、支持他,那將得到回報。元後便是典型。王舜、王邑為腹心,甄豐、甄邯主擊斷,平晏領機事,劉歆典文章,孫建為爪牙。豐子尋、歆子棻、涿郡崔發、南陽陳崇皆以材能幸於莽。還有孔永、逯並、苗沂、陳茂、嚴尤、董忠、陳遵,他們都作為王莽的心腹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
王莽最初“折節力行”,“宗族稱孝,師友歸仁”,“及其居位輔政,成、哀之際,勤勞國家,直道而行,動見稱述”。在加速西漢衰亡與促進新朝建立的過程中,太後、皇帝、其他大臣等等人物,都隻是王莽的道具,被他玩弄,供他驅遣,受他利用。他們既受害,又害人。王莽由黃門郎遷射聲校尉、騎都尉、光祿大夫、侍中,到當大司馬、太傅、幹四輔之事,號安漢公、加九錫,居攝,做假皇帝,即真,一帆風順。
王莽虛偽,做了皇帝後,他還貓哭老鼠。他策命孺子嬰,“讀策畢,莽親執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攝位,終得複子明辟,今予獨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歎良久。中傅將孺子下殿,北麵而稱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動。”《漢書·王莽傳中》。
(二)王侯形象
《漢書》中,王侯形象以醜惡居多,亂倫、殘忍的人物突出。依據西漢諸侯王的德行,可將其分為兩大類,一種是有所作為的,一種是為所欲為的。“昔魯哀公有言:‘寡人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嚐知憂,未嚐知懼。’信哉斯言也!雖欲不危亡,不可得已。是故古人以宴安為鴆毒,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漢興,至於孝平,諸侯王以百數,率多驕淫失道。何則?沈溺放恣之中,居勢使然也。自凡人猶係於習俗,而況哀公之倫乎!夫唯大雅,卓爾不群,河間獻王近之矣。”《漢書·景十三王傳》。嬌淫失道的諸侯王較多,劉年、劉立、劉元就是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