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越城嶺到北部灣——帥克的遷徙(1 / 2)

諶永平

在北京師範大學中文係的四年是忙碌的,上課之餘,還要在圖書館看許多課外的書,特別是文學作品,但那也是很快樂的事。我的同學王建中看完了捷克作家哈謝克的《好兵帥克》之後,覺得我是一個現實中的好兵帥克,善良平凡,但也不失機智幽默,直接喊我叫帥克,於是我的真名“諶永平”便不甚流傳,“帥克”的名字在年級裏卻流行起來。王建中把這當成他的一大發現,得意起來。

白雲生處越城嶺

好兵帥克的大學生活很快就結束了,我便在五嶺之中的越城嶺腹地——廣西桂林地區的資源縣資源中學工作了。從此,與大學同學的接觸就少了,“帥克”的名字已與我無關。但我還是一名好兵,一名善良平凡、機智勤奮的好老師。

“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資源縣在五嶺之一——越城嶺連綿的山嶺之中,山高水秀,蘊藏著無數的美景,吸引著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遊客。特別是桂林地區被撤銷並入桂林市管轄以來,資源縣的旅遊更得到了長足的發展。我大學畢業那年,資源的旅遊還沒有開發出來,沒有什麼名聲。但我已被她的美景所迷惑,組織學生到大自然中去感受她的美麗風景,便成了我課堂教學之外的必修課,這為我的教學帶來了一股清新之風,學生在美的陶冶中學習語文,他們說是一種享受。學校運動場後麵的鬆林裏,晚霞中,文學社的活動開始了。煙雨三月,燕子回時,在中峰鄉資江的沙洲裏,春筍或剛從土中鑽出,或剛有一層筍葉剝落,或已生長成嫩竹,在春的生機裏,班級的野炊在進行中。秋天的資江,明麗動人,我引著學生坐車到浪田瑤寨,然後全班同學溯江而上,一路步行,江景如畫呀,興盡而歸。當然,現在的資江漂遊,已是資源旅遊的一大看點,名聲大得很呢。

一到資源中學當老師,我的工作就是很勤奮的,特別主動,一如我在河北涿州實習時所表現出的熱情一樣。平時的教學工作是繁重的,我要上兩個班的語文,當一個班的班主任。特別是有一年,有一個老師學期中調桂林市工作,一時還找不到老師來上課,我便主動將他那個班的語文課接過來,三個班的語文課,我上了半學期。作業、作文、周記,放到我辦公桌上,又拿走了,又送來了。晚上,要上自習,11:00左右等學生入睡之後,才能回到宿舍備課。清早,不到6:00就得起床,參加學生的早操、大掃除了。我的工作態度,以及學生對我的評價,給我帶來了好多的先進,那是同事對我的肯定。

工作之外的生活是自由而快樂的。資江邊捕魚,稻田裏撈泥鰍,冬閑的農田裏種菜,在勞動的笑聲裏我們總有收獲。

一年過去了,又一年過去了,戀愛了,結婚了,四年很快就過去了。我離開大山,向大海奔去。

海邊小城防城港

我對大海的向往,是源於我們中文係85級1988年夏天去山東的一次社會見習。從沒有親眼見過大海的我們,在車上,海一撲入我們的視野,車上便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車一停穩,一大幫人便迫不及待地撲進大海,與大海來個親密接觸。叫夠了,鬧夠了,吃了隻大螃蟹後,便枕著海風入眠了。那一夜酣睡,特別的踏實。在煙台登上南山公園,一望煙台的海邊景色,海水湛藍,雲霧繚繞,似真亦幻,真是仙境呢。之後的幾天,見識了煙台發達的海產漁業,又到了長島、蓬萊,我就想,此生能在海邊工作就好了。當時,詩人海子還沒有寫出《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他的《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寫於1989年1月13日,他的詩用的是將來時,“從明天起,……我有一所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我的夢想著在海邊工作,有一所房子的詩意想法,是早於海子的,但我沒有用詩歌表達出來。

1992年的中國,改革開放的步子進一步加大,廣東的發展進入快車道。在封閉的越城嶺深處,電視新聞傳來的信息讓我怦然心動。當年,我也想過去廣東,但後來有機會去防城港。防城港是個海濱港口城市,在北部灣畔。對大海的一往情深,使我選擇調防城港工作。1993年7月,我帶完了第二屆高三畢業班後,上天終於給了我機會,調進防城港務局子弟學校工作,教高中語文。我從海子的將來時態走入現在時態,麵朝大海。

我來到防城港,終於麵朝大海!當晨曦綻開的時候,我爬上防城港市區的仙人山,一個人站在海邊看著旭日穿破雲層,慢慢地在海平麵升起,光照著麵前的這片大海,湛藍湛藍的海水映襯著日曦,波光粼粼。當晚霞映照著海平麵,我來到白浪灘,任由陣陣海浪溫柔地漫過我赤著的雙腳。這還不夠,一定要在這寬寬的海灘上盡情地跑上一圈,再跳進海裏,衝浪。當天上星星閃爍,海中貨輪燈光迷離,岸邊樹木搖曳,蘸滿水氣又帶著絲絲涼意的海風輕輕撫摩你的身體,仿佛時間在你周圍都停止了,隻有溫柔的濤聲還由遠而近地傳來。你好像飄蕩在習習海風中,置身於朵朵浪花中,海鷗陪伴你,聽海,觀潮,任由你的思緒走遠。海的湛藍,海的遼闊,海的潮漲潮落,海用她坦蕩的胸襟給人以啟迪。在海濱,沒有熙熙攘攘,沒有紙醉金迷,沒有勾心鬥角的攀附,我沒有了焦慮。大海以博大的胸懷,容納你想拋棄的一切;大海以她的寧靜,澆滅你那已經灼熱的神經。在海邊小城防城港工作生活,我的靈魂已有了大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