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淑玲
記得很早就有同學建議二十年大聚時每人寫篇征文《我的二十年》,當時就想啊怎麼一下子就畢業二十年了呢!回想大學四年,那是伴隨著青春的夢想浪漫、困擾焦慮、情感閑愁,由青澀純樸走向似乎成熟、似乎沉穩的過程。這個時段,在漫長的人生長河中,似曇花一現,似璀璨的流星,太匆匆了。然後這個二十年是真正步入社會、適應社會,逐漸成熟沉穩的過程。它也如此之快,轉眼已逝,我們都已人到中年。我在想:如果寫這個題目,我能賦予它什麼樣的內容呢?從沒有認真規劃過人生,從沒有理性設計過職業,甚至可以說非常原生態非常隨意地長到了今天、活到了今天,太平凡的自己、太平凡的生活,我拿什麼奉獻給我曾經的大學同學?當時覺得好像有話可說,轉瞬又覺得著實沒話可寫。今年7月以來,又麵對這個征文,還是既想寫點什麼,又不知從何下筆。直至今日,不能再拖,於是就以此為題寫幾個平凡的片斷吧。
不很情願的結緣,成為北師大學子
記得高三填報誌願時,我從沒有想過報師範院校,因我覺得教師必須麵對學生講話,而當時膽小的我當眾讀課文都緊張得嗓音發顫,自我判斷絕對當不了老師。我知道報北大肯定沒戲,那是給“一號種子”準備的。我是“二號”。嚐試報過複旦大學、廈門大學,特別想去很遠的地方上學。後來班主任說,班級前幾名同學的誌願由學校領導參謀確定,他動員我報考北京師範大學,說我父母年齡大、經濟情況不好,師範院校可以免學費(其實,那時師範與非師範院校的國家補助不差幾塊錢——後來進了大學才知道)。還說北京師範大學名氣大,畢業好分配。學校意見如此,我也隻好將第一誌願填上了北京師範大學。至於專業,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中文。因高中時讀了小說《女大學生宿舍》,受其影響,覺得中文係的大學生活浪漫多彩,還能看小說,所以羨慕已久。並無大誌,遠非“為的就是文學和藝術”。在其他幾檔誌願裏我堅決不報別的師範院校,心想要考就考最好的師範大學。在沒有大的懸念等待中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沒有興奮,心還在想:“如果沒有中間‘師範’兩個字該多好啊!”但從此就隻能與北京師範大學結緣了。隨著時光的推移,我慢慢地喜歡上了這所大學,並逐漸以身為北師大學子而驕傲自豪。
1985年9月初的一天,親人和鄰居在村口將我送上去縣城的公共汽車,父親把我送到縣城,再送上開往北京的列車。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獨自坐火車去首都。由於遙遠與陌生,一路上伴隨著我的是膽怯與忐忑,還有隱隱的自豪以及對未來的憧憬。因為暈車,不吃不喝,困了就睡,一路睡到北京。在師大門口,來接我的好像是84級同學馮若虹,她把我領到12樓404(後來搬到304),見到了將要共同生活四年的六個姐妹:李彙娟、黃田、王紅、李玲玲、胡敏、周權,她們大多是由家長陪送到宿舍的。從此我正式走進了北師大,開始了大學生活。
命運安排的相遇,結識宿舍七姐妹
我們宿舍老大李彙娟是河北人,又高又瘦,文靜話少,說話略帶點兒河北口音。她是我們宿舍第一個找到愛情歸宿的人,是第一個過上“小家家”的人——在我們還沒有完全適應的情況下,“老郭”闖入了娟兒的生活,也闖入了我們404宿舍的生活,常來常往的,他成了我們宿舍特殊的一員,從此宿舍裏常常飄著他們的飯香,我們聞著饞著也時而品嚐幾口。最令我感動的是87年我去北醫三院做個小手術,是他們倆陪我去的,回來時老郭將我從師大東門一直背到宿舍,至今難忘。黃田是個熱情奔放、積極樂觀、情感豐富的人,記得剛入學那陣子,她整天地唱著情歌“送你一朵勿忘我,讓你永遠想著我”“梅蘭梅蘭梅蘭我愛你,想到了梅蘭就想到你”……我佩服她是一個敢愛敢怨的人,愛過怨過,依然那麼熱愛生活,執著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每當想起她,就會自然想起她的父母——兩位特別熱情好客的老人(想念他們)。現在她在異國他鄉——新西蘭建立了自己的家,永遠祝福她。王紅是北京女孩,精明幹練,做事做人成熟沉穩,在生活上她給予我許多的啟發。大學的第一個中秋節,她邀請我到她家,讓身在外鄉的我感受到了團聚的氣氛與家的溫暖。我的上鋪是微胖而漂亮的李玲玲(她現在越活越苗條,羨慕啊!),她總是那麼風風火火的,說起話來,常是鴨蛋臉微揚,眼睛裏含笑,豐富的表情、略顯誇張的神態,著實生動可愛。四年裏,我總得“享受”她上床時的搖搖晃晃,為此我經常催她早上床,免得影響我入眠。現在她在美國,有一雙可愛的兒女,能夠常回國陪陪父母、看看同學,活得瀟灑。來自昆明的周權非常勤奮用功,從來手不離書不離報,情感深沉內心豐富,精幹聰慧思想成熟。她是那種“一邊哭泣一邊追求”的人,是曾給我影響最大的同學之一。盡管她轉係搬出,但還常回家看看。我倆曾許多次一起去上自習,課間約出在教二昏暗的長廊裏漫步聊天。九幾年她隨夫攜子去了加拿大,從此失去了聯係。後搬進來的高美麗個兒高條兒順,開朗爽快,說話辦事痛痛快快,具有體育係的優勢與特點,很有幾分男生氣質。她人在我們宿舍,心卻在305或302或生物係或教育係的某某處。印象最深的是,每每洗完澡,她都極其認真也極其專業地把自己的短發吹得有模有樣,然後和男友或女友瀟瀟灑灑地一起出去。和她的親密接觸,是去西安考察登華山時一路上互相幫助,深入暢談。還有畢業前夕的一個晚上,我倆坐在四合院濃密的樹葉下的長椅上,納著夏夜涼風,靜靜悄悄地說了許多。胡敏,是我們宿舍最小的七妹,白白潤潤的皮膚,很令人嫉妒。當時她長得嫩氣十足,說話也嫩氣清晰。她除了上課,多數是在床上看書。四年裏我倆的共同活動很多,一起去過警官大學、公安大學,還同去過黃田家,一起遊青島,一起去嶗山海邊偶遇一仙風道骨鎮定自若的白衣道士,至今記憶猶新。她曾當了幾年我愛人“表弟”的媳婦,因著戶口本,也因著我們同宿四年的友情,她常來我家坐會兒聊會兒,卻從不吃飯。關於孩子教育、裝修、折騰房子,我沒少谘詢請教她,誰讓她是地道的賢妻良母呢,誰讓我這些方麵的常識少呢。二十年聚會,玲玲、美麗、胡敏和我四人出席,我們為那四位由於種種原因沒能參加聚會而深感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