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火灶上‘咕嘟咕嘟’燉著一鍋豬蹄。花婆婆和仔婆婆都愛啃豬蹄,仔婆婆特意囑咐風小叨依著花婆婆的口味,往鍋裏多加了兩種配料。
風小叨坐在灶旁的矮凳上,邊看火,邊撈出燙過毛的野山雞,他拔雞毛的動作十分熟練,手薅下一撮雞毛後在熱水盆裏來回涮下,然後接著薅。
他的嘴也不閑著,嘀嘀咕咕的念著:“雞兄弟,對不住啦,今個兒花婆婆回穀,待會兒,我給你洗淨身了,就把你小火煨熟咯給花婆婆打牙祭。你可別中看不中吃,最好呢肉質鮮一點。那花婆婆吃得開心了,她一高興,沒準就不計較北廂房的事了,是不是呀?”
風小叨突覺如芒在背,他慢慢轉過頭,向門口看去。
花婆婆像個稻草人,杵在門口。
“咚”---赤條條的野山雞脫手掉進水盆裏,濺了風小叨一臉水滴子。
“花婆婆……”他呆愣的喊了聲。
“恩。”花婆婆麵無表情的卸下背上的竹簍,靠牆放好。她像個離地漂浮的鬼魂,飄到了灶台旁邊,枯瘦的手指掀開鍋蓋,拿勺舀了勺肉湯嚐了口。
蓋好鍋蓋,花婆婆直起身,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的飄到了風小叨身後。她節奏性的拍了拍風小叨的肩膀,聲調毫無起伏的說:“小子,手藝見長。”說完,繼續飄出了廚房。
‘小子,手藝見長。’……風小叨嘿嘿傻樂,花婆婆這是在誇他?她誇他了呢!看來,花婆婆心情不錯,那北廂房的事,就不算事了吧?!
雨肖天輕輕攏起英挺的眉,眼神慘淡的盯著某處,他哼也不哼一聲,但顫抖的手指卻泄露出他的痛苦。
他的身體裏仿佛有無數隻小蛇,左突右撞,想要衝破皮囊鑽出體外。這種啃噬皮膚的痛感由內向外,疼得他直冒冷汗。而不多時,向外的力量又會掉頭往他的身體深處鑽去,一瞬間,雨肖天又會覺得他的五髒六腑好像被密集的冰錐射穿了,這種消磨殆盡的蝕骨之痛在他的身體裏灼燒。
冰火兩極的折磨此消彼長,雨肖天已不知自己撐了多久,也不知這種折磨何時才能停止。他隻知道自己很想殺人。
恰在雨肖天入了瘋魔之境,痛得失去理智時,風小叨端著飯進屋。他一見雨肖天臉色慘敗,形神具散的模樣,心下大駭。
“你……”他緊走兩步到雨肖天跟前,把餐盤就地放到身旁,蹲下身想扶他起來,不料,被神誌不清的雨肖天拽住衣領,猛的狠摜向堅硬的床腿。
“彭”一下子,風小叨的額頭一陣鈍痛,他眼前黑眩眩的,向前撲倒。可是,隨後脖子就給一隻大手鉗住,拎小雞仔似的,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雨肖天狠狠的掐著風小叨的脖子,收緊的指關節有力的隔絕了他的呼吸。
風小叨幾番掙紮,臉色漲紅,拚到力竭也撼不動對方分毫。當他驚恐的眼神對上雨肖天怒意衝天的雙眼,忽然就放棄了掙紮。因為,他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謔弄的殺意。這意味著,他的垂死掙紮隻會增加雨肖天殺人的成就感罷了。
此時的雨肖天就像個嗜血成性的魔鬼,赤紅的雙目被陰狠占據。他的表情詭譎異常,似乎殺人可以緩解他的痛苦,令他快意。
“你、去、死、吧!”他的聲音陰沉又緩慢,一字一頓。隨著他的宣告,風小叨胸腔裏最後一絲空氣被擠出。雖然要死了,他反倒不那麼害怕了,隻是,他很想視死如歸的笑一笑。倘若給人看見他死狀驚恐,嘲笑他怕死,他死也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