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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天際無雲,日頭毒辣的懸在當空。

風小叨快速的眨了下眼,汗珠順著眼眶滑下,他埋頭,抬手胡亂蹭了一下,不想卻把手背上的汗珠蹭進眼睛裏,蜇得他抽了口涼氣。

他停下手裏的活計,歎了口氣:“唉,爺為你修補房子,爺為你劈柴,爺給你端藥送飯,爺當你是朵花,爺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遇見你---爺還你的債來了!”

他心不在焉的劈著柴禾,心思全在花婆婆前幾日寄回的那封書信上。

她信中提到,萬貴妃已調動親軍二十六衛搜救雨肖天,作勢要把天下翻個遍。花藥穀雖隱於世間,可要找出它隻是時間問題。雨肖天無心留在花藥穀,花仔婆婆亦想‘請’他離開。

風小叨明白花婆婆的用意,他就是想留雨肖天,也留不住了。

仔婆婆拄著玉拐出了北廂房,她站在木梯上望著風小叨的背影,他的身子偏瘦,手臂揚起落下,能看清肋間凸起的骨條。她暗歎一聲,心底深處湧出一絲疼愛。

當年,風小叨隻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麵黃肌瘦,奄奄一息的昏倒在山道旁。恰是仔婆婆上山采藥發現了他,把他帶回花藥穀。

花仔婆婆收留了風小叨,給了他一個避風遮雨的地方。仔婆婆的一口清粥喂活了風小叨,小小的人兒醒了以後,默不言聲的叩了幾叩,依樣學著她們上山采藥,曬藥,搗藥。淩晨天黑著,雞未打鳴,風小叨瘦小的身影一步三晃的提著新打的泉水灌滿水缸。

花婆婆生性不喜花藥穀多出來的小人兒。她介意小男孩長大,花藥穀禁忌男人踏入。遑論在花藥穀養大個男人。仔婆婆記憶猶新,風小叨縮成小小的一團,伏在地上不住的顫抖。他的小臉煞白,雙頰消瘦,就剩一雙黑多白少的大眼睛閃爍著淚光,眼神驚慌而無助,向她們乞求一條活路。

大旱之災,荒了的田地收不上一顆糧食。風小叨出了花藥穀,他餓不死也得成為饑民果腹的食物。

仔婆婆心生惻隱,逆了花婆婆的意。留下的風小叨自此更勤快了。他能活下來,憑的是雜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力。

仔婆婆又歎了聲氣,注定風小叨和花藥穀無緣。他帶回了個禍根猶不自知。

請神容易送神難,雨肖天絕非好相與的善茬,送他走得讓他自動離開,硬攆?動起手來吃虧的恐怕是花藥穀的正主。

風小叨捆好最後一捆木柴,他幹起活來那叫一個妥帖、仔細。

仔婆婆滿意的點點頭,漾開一個詭詐的笑容。“這麼快就幹完活啦?刀工不錯嘛。劈柴劈的像模像樣,婆婆都舍不得用這些木柴燒火了。”

風小叨咧開嘴,累的像條土狗吐著舌頭。十捆柴,他劈了十捆柴!鬧著玩的嗎?大太陽炙烤著,渾身上下火燎了一樣,曬脫了層皮的疼!仔婆婆心夠狠的啊,暗示他去燒飯也不等他喘勻了氣。

風小叨挑起一邊的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對盯的眼神漸漸敗於仔婆婆的淫威之下。他垂下頭,自鼻腔噴出一聲悶氣:“我去燒飯。”

“乖。花婆婆的飯你預備上,豐盛一點。”

“花婆婆要回來了?”風小叨頓住,驚嚇有餘。

“大概是。晌午之前花婆婆應該能回來。”

“怎麼不早說!完了完了……我去打兩隻山雞,殺隻羊,哦,哦,還沒割草喂羊!花婆婆交代的藥草我也沒搗成藥呢……”風小叨左右不是急的亂轉。仔婆婆一拐子敲在他腦袋上,花婆婆回來至於嚇成這樣?沒出息的東西。”

“鎮、定、點。”

風小叨愣住了,‘撲、撲’跳的小心髒蹦到了嗓子眼,聽到花婆婆要回來,他就忍不住一陣緊張。

花婆婆---始終令他不安。

雨肖天口幹舌燥,微擰著眉,他聽到一聲呼喝:狗賊,納命來。

雨肖天警醒的盯著提劍而立的蒙麵男人。西廠近衛森嚴,怎麼會讓刺客輕巧闖入。

劍指封喉,雨肖天輕輕昂起風華絕倫的眼梢,眼神淡掃過劍身,落在刺客的臉上。

男人的眼神明顯慌了一下,握劍的手不禁顫抖起來,他強作鎮靜的質問道:“閹狗,你笑什麼?”

雨肖天唇角微微翹起,他笑,是因為來人太蠢,不曉得闖入西廠禁地的後果。他笑,是因為來人不自量力,妄圖取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