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一生看盡了世態炎涼,尤其善用寓言和小故事來表達自己的觀點。他在自己的文章中,嬉笑怒罵、辛辣嘲諷那些追名逐利的小人。對於名與利,也有自己獨到的觀點。那麼莊子是如何看待名利的呢?
還有一個很可惡的人,什麼人呢?一個叫曹商的人。他是莊子的老鄉,宋國人。曹商幫宋王出使秦國,出使的時候,宋王給了他數輛車子。曹商到了秦國以後,遊說秦王,馬屁拍得很好,把秦王又說得很高興,一下子給他增加了一百輛車。這下曹商就很得意了,回到宋國以後,他首先要找一個人炫耀,是誰呢?就是莊子,大概他平時在莊子的麵前,總是感覺到有壓力。莊子有學問、有道德、有威望、有魅力,他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畏畏縮縮的小人,所以可能他一直覺得自己在莊子麵前,伸不直腰杆,抬不起頭。今天好了,帶著一百多輛車,專門到莊子家向莊子炫耀,而且還說了一番非常難聽的話來諷刺莊子,他是怎麼說的呢?他說,莊先生,你和我相比有很多優點,這些是我比不上的,什麼優點呢?你住在破房子裏麵,窮困潦倒,靠織麻鞋過生活,最後生活的貧困和饑餓讓你自己變成什麼形象呢?“槁項黃馘”,你的脖子都是幹枯的,你的臉色都是幹黃的,這一點我真比不上你,你真能堅持,真能吃苦,都餓成這樣了,還能夠堅持下來,還能夠整天高高興興,我真比不上你。可是我有我的優點,你比不上我,我有什麼優點呢?我就憑著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一下子說服了萬乘之主,說服了秦王這樣的大諸侯。一下子從他那個地方得到了一百輛車,這是我得優點,你就比不上我了。
我們看曹商這個人,比起我們前麵講的監河侯,顯然要讓人惡心得多。典型的小人口吻,小人得誌。而且對他自己取得富貴的不光彩手段,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到處炫耀,好在莊子很快就給了他顏色。莊子這個人太聰明了,他很快就可以編出故事來。
莊子不冷不熱地說了一段話,莊子說,我聽說秦王生病了,什麼病呢?得了痔瘡,很痛苦。痔瘡長在最肮髒的地方,這顯然是他編出來的故事。莊子裏麵的故事,十有八九都是臨時編出來的寓言,這就是莊子的智慧。
然後秦王就在天下廣泛地發通告,召集醫生,誰能夠治好他的病,都給予賞賜,而且他治病的要求還很奇怪,如果誰能夠用手術刀,把痔瘡給捅破,把膿給擠出來,賞他一輛車。如果用嘴巴舔痔瘡呢?可以賞他五輛車。“所治愈下,得車愈多”,治病的手段越是卑下,得到賞賜的車子越多。舔他的痔瘡才得五輛車,你現在得到了一百輛車。請問你用什麼樣的辦法幫他治痔瘡呢?莊子在這個地方也確實夠惡毒的。莊子講完這一番話以後,我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曹商一定是滿麵羞慚,啞口無言,然後莊子就說,你滾吧!不要在我這裏出醜了,把曹商趕走了。
宋人有曹商者,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車數乘。王說之,益車百乘。反於宋,見莊子,曰:“夫處窮閭厄巷,困窘織屨,槁項黃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萬乘之主而從車百乘者,商之所長也。”莊子曰:“秦王有病召醫,破癰潰痤者得車一乘,舐痔者得車五乘,所治愈下,得車愈多。子豈治其痔邪?何得車之多也?子行矣!”(《莊子·列禦寇》)
我們來看看莊子這三個故事,一個是見梁惠王,一個是見監河侯,一個是和曹商之間,這三個故事說明了什麼?首先,莊子很窮,以至於衣食不濟、缺衣少食,但是他能夠保持他的道德,能夠保持他的精神。反過來說,也正因為他堅持自己的道德和節操,不願意出賣自己,他才有這樣貧困的生活。莊子實際上是一個在政治上、在道德上、在審美上有潔癖的人,他容不得一點點肮髒的東西。
如上所言,莊子的物資生活是如此的艱辛,那麼他是否由此就怨天尤人,是否因此就患得患失?是否想著試圖改變這樣的狀況,是否想著降低自己,像他自己同時代的很多人一樣,削尖了腦袋去鑽營富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