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爭論完,大家又興致勃勃地到甑口上去驗證,結果又發現,大家認為更好喝的那個酒,又是新來的師傅老楊甑口燒出的,隨後又知道,老楊甑口上所用窖池的窖泥,又都是新來老楊用完縣的蘋果趙州的雪花梨等很多好東西重新培養過的。
聽說了這個,對於別人來說,那隻能算是新奇。但對於張連啟來說,那更如啞巴吃苦蓮一般,有苦說不出。
想想,自己費了這麼大的心機和周折,結果不但沒有把張樹亭徹底搞垮,還居然讓他找來了更好的師傅,燒出了更好的酒,心裏不由更加嫉妒恨起來。
待大家熱熱鬧鬧品嚐完和到甑口上驗證完,已近中午,又是幹脆在席棚裏開了酒席。酒席又是八大盤和八大碗的大席麵。大家同樣大口喝著新燒出的酒,又是大口吃著盤裏或碗裏的大塊的肉,好不痛快。
見大家吃喝得痛快,張樹亭又是站起說話了。張樹亭站起也沒有說別的,主要還是說了這次請大家來,擺了酒席,品嚐自家甑口新燒出的酒,是一層意思。還有一層更為重要的意思,就是讓大家聚到一處,來為即將離任的王琴堂王知事送送行。
大家聽了,有知道王琴堂要走的,被張樹亭這一提,便紛紛站起,敬王琴堂酒,說些吉祥的話;有哪還不清楚此事的,這時知道了,更是要敬王琴堂的酒,有的甚至都落下了惜別的淚水。
也許是覺得自己要離開了,雖然在這樣的場合,被張樹亭這一說,心裏也是有些不大痛快,但也清楚張樹亭也是一片好意,也就格外地沒有惱怒,也就勉強接受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第二天,王琴堂便起程回邯鄲老家了。大家又是一早去送行,又是一直送到十裏外。而通過這一次請大家來燒鍋品酒,潤泉湧燒鍋上的生意果然又漸漸好了起來。
轉眼春去秋來,又到了這年收購高粱的時候。按燒鍋上的規矩,總是先把城南五裏外張家900畝土地上的高粱收了,也不等高粱粒子幹透,先過一遍鬥,有了一個底數,差多差少,然後還會在燒鍋南側那塊空場地上,支開場子,再開秤收購一些種高粱散戶的高梁,湊足一年甑口所用高梁的那個數目為止。
這一年也不例外。老東家張根茂活著的時候,這件事每年就已由老孫張羅,老東家離世後,張樹亭也沒有把這件事交由別人,仍由老孫張羅。
這天,城南張家的900畝高粱終於收完打淨,莊戶老徐也很快報來一個數目。緊接著,張樹亭在燒鍋各處抽調夥計,由老孫帶領著,在燒鍋南側的空地上支了席棚,又因為燒鍋上沒有多餘的倉房存儲高粱,便在席棚旁又用大片的席子紮了10來個一間房子大小的席囤。不但紮了席囤,又在席囤一側鋪了席子,然後開秤開始收購高粱。
收來幹透的高粱就幹脆入囤,沒幹透的便要堆在鋪開的席子上,待晾曬幹透再入囤封存。關於這一點,不但潤泉湧燒鍋這樣做,其他眾燒鍋也都是這樣一個法子。
所不同的是,隻因為這一年從春上到中秋,老天又幾乎沒有落雨,土地幹旱得不行,不但其它作物欠了收成,高粱這種作物也不例外。所以,其他燒鍋因為擔心收購不足全年的高粱,已早早開秤了。潤泉湧燒鍋因為要等張家900畝高粱收下才開秤,自是動手要晚。
但動手晚,又有動手晚的好處。正因為動手晚,各家各戶送來的高粱又基本上都是幹透的,倒也省下了晾曬的麻煩。
可這一年的情況卻又與往年有些不同。不同也不是不同在別處,而是自春上到中秋,老天很少降雨,但自中秋過後,雨水又是一場接著一場,天又是陰沉沉的很少見晴的樣子。
老孫自開秤那天就心情煩躁。後來,總算收夠了要收購的那個數目。但由於天氣一直不好,收來的又都是莊稼戶剛剛從田裏收下的高粱。所以,後來收夠是收夠了,但入囤的少,堆積在攤開的席子上的多,小山一樣堆積在那裏。
老孫本來就是個急性子,又見老天三天兩頭落雨,堆積小山一樣的高粱晾曬不了,入不了倉,心情便更加煩躁起來。
這天晚上,正趕上他與小羅在席棚下值夜,二人剛剛躺下,一見雨又下了起來,不但下起了雨,風也刮得更大了些。二人便又趕緊起來,圍著高粱囤又四處查看,看沒有被風掀起的地方。
待走到堆積如小山一樣的高粱堆旁,老孫又伸手進去,一摸,裏麵又有了熱熱的感覺,知道再這樣下去,恐怕要發黴了,又不由跳著腳大罵老天不開眼。
張樹亭也是一直擔心著這些高粱,本來也是躺下了,聽到外麵落雨聲,也是放心不下,便又穿了衣服,撐了油傘又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