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又放在嘴裏嚼一嚼
第二天一早,老孫便坐火車走了。
老孫就是這樣一個人。說幹就幹,你同意了,要他幹了,再阻攔,他會發脾氣的。
其實,張樹亭最喜歡的,也正是他的這一點。隻可惜老孫就是太直了點和強了點。關於這一點,與人相處還行,張樹亭又明白,放在做生意上,又是絕對不行的。
老孫一起,張樹亭便親自趕了馬車,由劉玉萍跟著,也到摸骨老太太那裏為妻子看病去了。
當天晚上,天上就飄起了雪花,到第二早上,雪又是越下越大了,地上的雪更是沒了膝蓋。不過,張樹亭根本不擔心這一天老孫不會回來。當然,早一天晚一天,張樹亭都會覺得無所謂,但他卻一定知道,老孫一定會在下午的某個時候,當然,也可能是半夜出現酒鋪小院的。
果然,並沒有到半夜,這天響午剛過,張樹亭也剛給張郝氏看病回來,老孫還有孫駱氏就到了。
這時候,天上仍落著雪,天其實也冷得不行,可老孫還有孫駱氏的頭上卻冒著熱氣,熱得不行的樣子,頭發又是水洗過一般。
這個孫駱氏,也就是原來的康駱氏,別看人長得瘦些,但身上卻有的是力氣。他們剛到,也見張樹亭趕著馬車回來了,便也二話沒說,三步並做兩步走到馬車前,將上半個身子探進車裏,一使勁,就將張赦氏從車上抱了下來。
張樹亭從車抱下張郝氏,還要劉玉萍幫忙托著兩條腿,這孫絡氏很幹脆利落地就把張郝氏抱下了車,接著,又往後院走。
張樹亭見了,這些天一直沒有笑容的臉上,就突然露出笑來。
要說張樹亭躊躇,其實也躊躇在這裏。接屎接尿還相對好辦,這上車下車的,沒有一個有力氣的女子,還真就弄不了。
於是,老孫、孫駱氏還有劉玉萍留下,侍候張郝氏治病,張樹亭便很放心地回了安肅城。
應該說,張樹亭很急切和很躊躇地要回來,不能說沒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恰恰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已經到了非做出決斷不可的地步了。
說來,這件事也不是別事,又是甑口上的事。
都知道,潤泉湧燒鍋上有兩個燒酒的甑口,負責這兩個甑口的,一位姓崔,名大海,五十來歲年紀,長一張瓦刀臉,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但向夥計喊起口令來,卻聲如洪鍾,震耳欲聾;負責另一個甑口的則姓霍,名洛毛,也是五十來歲年紀,長一張圓臉,愛說笑,但向夥計喊起口令來,倒沒有崔大海聲音洪亮。
而事情就恰恰出在霍洛毛的這個甑口上。
說來也是奇怪,自入冬以來,按說這時候,也正是甑口上出酒的好時候,可是,霍洛毛這個甑口的出酒情況卻不如往年,不但不如往年,就是與此時的崔大海那個甑口比起來,也差著不小的距離。
這樣持續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隻急得霍洛毛整天唉聲歎氣上躥下跳破口大罵,都無濟於事。每天,張樹亭一來到甑口上,又總是向他抖手說,這可如何是好哇東家,法子都用盡了?
其實,這樣的情況,張樹亭也清楚,以前也出現過,有時也說清楚原因在哪兒,但燒著燒著又會很快好起來。所以,張樹亭也安慰他,讓他別急,燒著看。
可是,私底下,祁占奎其實比霍洛毛都急,因為那窖池裏,每天投進去的可都是糧食呀。
所以,就在張樹亭準備帶妻子去京城看病的前兩天。張樹亭在前院帳房,與帳房張先生還有祁占奎說事,事說罷,張樹亭又哀歎一聲,說起了霍洛毛甑口上出酒出了問題的事。
祁占奎倒是一向不管甑口上的事,但聽張樹亭說起霍洛毛甑口上的事,見在坐的帳房張先生也不是外人,便又提起了一件今年中秋節前,發生在霍洛毛小兒子霍井林身上的事。
霍洛毛的小兒子霍井林也在霍洛毛的甑口上跟著他爹霍洛毛燒酒。今年中秋節前的一天,霍洛毛的小兒子霍井林回村去赴兒時一個夥伴的結婚酒席。
霍家就住城東霍家莊。這天,霍井林還在甑口上燒了半天酒,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回村吃酒席的。吃完酒席,家也沒回,又急急忙忙出村往縣城趕,準備回燒鍋繼續燒酒,把沒幹完的活幹完。
可是剛出村,就遇到了也正出村,要到北門外姨家去送月餅的同村的一個姑娘。二人本就是一個村的,當然認識,又清楚了彼此都去縣城方向,也就一路說著話,一同往縣城方向來。
也一定是酒席上喝多了,這個霍井林與人家姑娘走著說著,見前後無人,竟起了歹心,二下五除二,就把姑娘拖進路旁棒子地,給奸了。奸完,酒也醒了,爬起又跑。
這姑娘倒沒跑,而是爬起來,將身上收拾幹淨,又繼續往北門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