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孫仍是堅決搖頭(2 / 2)

而這個老孫又是這樣,自十幾年前死了老婆之後,也就一直把燒鍋當成了自己的家,除了每年臘月二十三燒鍋上發了工錢,快去快回,將工錢給生活在鄉下的兒子兒媳拿去,其它時間都是吃住在燒鍋前院。就連大年初一早上,也是兒子一家來燒鍋前院給他磕頭。

所以,老孫這一大醉,自然就需要有人來照顧。而康駱氏因為是燒鍋眾夥計中唯一的女性,就不能與燒鍋上其他夥計一樣,也往後院住,也就住在了前院。而且與老孫僅隔了一個房間。見老孫醉得不醒人世,康駱氏倒也沒再講究男女不相往來那一套,隔一會兒就來老孫房裏看看。

第二天,前院的帳房先生張玉書一早來燒鍋上班,就見康駱氏也剛從老孫房裏出來。老先生倒也沒有往歪裏想,但心裏卻也是一動。

於是,待張樹亭到前院看老孫時,老先生便把張樹亭叫進帳房,將自己的想法給他說了。張樹亭一聽,也覺得這是好事,但略一想,還是猶豫地一拍手說:

“好事倒是一樁好事,我隻是擔心老孫的脾氣,事情一旦說透了,他萬一磨不開麵子,死活不同意,接下來可就難收場了?”

沒想到,老先生一聽,也是一下拍手掌道:

“東家盡管放心,我既然肯給你說,我就有一定把握。

說完又說:

“東家就等著喝他們的喜酒吧!”

要說起這個老孫,樣樣都好,尤其行俠仗義,對潤泉湧燒鍋也是耿耿忠心,張樹亭對他一向另眼相待。但有一樣,這個老孫就是脾氣倔,那個倔勁上來了,就是九頭牛都拉不住。

所以,張樹亭擔心也是不無道理。擔還擔心這個老孫一旦說出“不”字,康駱氏從此不好再在燒鍋上立足了。

帳房張老先生顯然也明白張樹亭的意思,也當下打了保票,讓張樹亭放心,淨等著喝他們兩人的喜酒。

但帳房張老先生畢竟處事老道。也是擔心萬一把事情辦砸了,不好向東家交待,也是看出康駱氏有些中意老孫,這才想撮合成此事。所以,在向老孫挑明此事之前,當下又到張樹亭家裏,找到張樹亭妻子張郝氏,把想撮合老孫和康駱氏之事給她說了,讓她想法先探聽一下康駱氏的心思。

張郝氏一聽,也覺得這是好事。在送走了老先生之後,當下就傳話到燒鍋前院,讓康駱氏來家一趟。結果兩個女人一搭話,康駱氏的心思又是隻要老孫不嫌棄,她絕不打算立貞節牌坊。

帳房張先生一聽,就覺得心裏有了半個底,一時間,也決定速戰速決,將好事一口氣辦成。

待中午,看著老孫醒了,到中院吃了中午,又看他穿過前院又要到店前去,帳房張老先生便在這時把他叫住了,要他到帳房裏來。

待老孫進了帳房,張老先生便想把他與康駱氏撮合成一家人的事,婉轉給他說了。沒想到老孫一聽,竟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帳房張老先生一見,就覺得心裏先是“咯噔”一聲響,接著,又有些不解地問:

“難道康駱氏配不上你?!”

要說人家康駱氏雖然是個寡婦,其實也才四十出頭年紀,尤其自成為潤泉湧燒鍋夥計之後,每天都有好酒滋潤著,模樣好的就如同二十八九歲的大姑娘。老孫都上五十了,都已經算作老年人了,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康駱氏都能夠配得上他。

所以,見老孫搖頭,帳房張老先生不由又問:

“難道你擔心康駱氏喝酒,一旦有一天離開潤泉湧燒鍋,你養不起她?!”

老孫仍是搖頭,隨後又說:

“東家不是都說了嗎,隻要燒鍋在,就一輩子有她酒喝。”

帳房張老先生便又問:

“那你又擔心什麼?”

老孫被這一問,又躊躇半響,這才歎一口氣說:

“不是我老孫拿大,人家比我小著許多,願不願意我孫還在其次,即使人家願意,如今她曾被我關在燒鍋倉房一事,在安肅城被傳得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若再傳出我們成了夫妻,全城人會怎麼看我老孫,他們一定會說我老孫從一開始就另有圖謀,那樣一來,我老孫在全城人眼裏又成什麼人了?!”

帳房老先生以為老孫會說出別的,一聽是為這個,知道老孫對康駱氏人沒有問題,心裏另一半的擔心也幾乎落了地,於是,又不由猛拍一下手掌道:

“我還以為你擔心兒子兒媳不同意呢,單是為這個,事情就好辦了!”

老孫又是堅決搖頭說:

“正因為是為這個,我才堅決不會同意。我老孫都活過大半輩子,不能為娶一個女人讓人戳我的脊梁骨吧!”

帳房張先生一聽,倒有些來氣了,又猛拍一下手掌道:

“老孫你這是糊塗,你們這事都經過官府了,你還為此坐了牢,事情已經大白了,還有什麼被人戳脊梁骨的?”

老孫仍是堅決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