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齋飯，當然是真正的“隨意”功德，兩人共隻花了兩大洋。
湯足飯飽心滿意足的小蘇，搖搖晃晃地隨著老道在寺裏的林中散步消食。
有微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
“好多黃桷蘭啊？開得真好啊！外麵賣兩塊錢一串呢，趕緊摘些。”前麵有人嚷道。
小蘇看那樹下，正立著牌子，寫著“花香怡人，手下留情。”摘花的女青年一隻腳踮起，一隻腳輕踩公告牌上，歡樂地摘著。四周是鼓掌的同伴。
此時，令小蘇瞠目的一幕出現了，剛才在香積廚中，見到的一個對所有僧人持禮甚恭的瘦小婆婆，聽到了有黃桷蘭，且又見到有人在摘，一個健步竄向前去，完全不似之前顫顫微微如害重病狀。
婆婆欲摘，無奈人矮小了，完全夠不上啊。
正好出門帶有傘，她便用彎曲的傘柄去勾樹枝，勾得樹枝極彎時，終於夠得上了，滿帶皺紋的滄桑老臉笑了。
婆婆摘了幾朵，還不甘心，繼續努力。
小蘇走向前去，溫聲道：“婆婆，你小心點，幹脆別摘了，萬一碰著磕著哪裏就不好了。”
婆婆漠然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摘，你讓你家大人全摘了？”
小蘇無語，但平時他的蔫壞，卻不習慣對著一個老婆婆使。
老道這時也上前了，對婆婆施了個禮，道：“老居士，你是念佛之人，花木也是天地間有靈性的萬物之一，最好不輕易折損它。”
“老道長，你們道士又是酒又是肉的，還不如我，三天兩頭的過來吃素。師傅說過，傷有感情、會害怕的動物就是罪過，這花花草草有知覺嗎？要不你叫它幾聲來聽聽！”婆婆斜視老道，不將他當一回事，可見是信佛不信道。
老道仍勸解道：“萬物皆有靈，損之有業因，老居士肯定想往生淨土吧，能留一情是一情。”
婆婆傲然道：“我當然能往生淨土成佛成菩薩。我除了隔三差五的來吃齋飯，是遇佛就拜，看見師傅就行禮，時不時的在廟裏隨著大師傅念經，而且經常十塊五塊地往功德箱中布施，生也放過一次，有這麼多的功德，我不往生淨土誰往生淨土。不然，我吃那些沒啥油葷的素菜幹嘛？我念那些搞不明白的經文幹嘛？我施舍錢財幹嘛，真是錢多得燒得慌嗎？”
老道聞言，搖頭歎道：“好吧，你能往生淨土！”
說完，轉頭就走，小蘇跟在他後麵。老道走了幾步，用他二人方能聽得清的聲音說道：“你能往生淨土？那老道我這一世就是太上老君下凡！”
小蘇笑道：“老道，你著相了，被一個老婆婆激起了嗔恚，小心壞了道心。而且你是啥太上老君，太君還差不多！”
老道怒道：“我著相又怎樣？我又不是新月那老和尚，講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老道我無為而無所不為，從心所欲不逾矩。太君？老道我當年在戰場上倒是殺了幾十個。”
小蘇關心道：“老道你犯了殺戒，會不會有業障啊？”
老道冷笑道：“老道我不殺才有業障，但殺一人，當漲老道一年陽壽，老道我今年已過九旬，隻見著福報，還不曾見過業報臨身。”
小蘇讚道：“老道你好福報。可惜我晚生了好幾十年，不然少俠我少說能宰幾百個鬼子，一個一年，少俠我好歹能活個幾百歲，哈哈。”
老道嗤笑道：“小蘇少俠出手，哪裏才宰幾百個鬼子，我看整個關東軍集體出動，也會在你麵前灰飛煙滅。少俠多吐些口水就行了。”
小蘇訕笑道：“少俠的口水還沒修煉到鋪天蓋地的程度，鬼子又不是小螞蟻，嘿嘿。”
見老道轉過臉去，不理他。小蘇又道：“老神仙啊，你看這麼多人信佛拜佛，很多是想脫離輪回往生極樂，你認為有多少人能夠達成心願啊？”
老道嗬嗬冷笑了兩聲，道：“盡是些那老太婆一類的信眾，想憑施舍點小錢，拜拜佛像，假念些經文，就要去往極樂？無數因果與累世業障纏身，沒有絲毫功德，隻有些微不足道的福報，想將因果與業障轉移到他們的佛祖與菩薩身上，當佛菩薩真傻啊？信願行哪樣做足了？往生極樂？十萬個中會有一個嗎？我看懸！”
小蘇讚同道：“我也這樣覺得，不然這個世界早就是神仙多如狗，菩薩滿地走了。看了一些佛門中的書，我覺得就連那些僧人，號稱佛門三寶之一者，也不會有幾個能往生者。甚至我感覺很多和尚完全是曲解了佛佗經義，將更多信眾帶上了歧路，下地獄受苦都有可能。不下地獄的可能是累世積功很多，但沒幾個能往生極樂，更別說證得菩提，獲得果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