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終究還是離開了,無奈多少人的挽留。
陽春三月,唯獨留下了越發熾熱的陽光,它像是烈火,潑灑在地上,灼燒著地麵,灼燒著每個人的身體。
雪兒依舊沒有卸下我為她梳的妝,我也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匆匆黑夜,兩人無眠。
我站起身來,抻了抻僵硬的腰,讓身體舒服些。想來,我們昨夜就一直坐著,直到天亮。
我回頭看著雪兒,她依然在笑,隻是這笑容裏,少了分幼稚,多了些沉穩,連天真也再尋不到了。
桌上的餘茶剩餐還未來得及清理,燭台上的光也已經燒盡,獨留紅蠟從高高的孤台上無奈的流下,攤撒在桌麵上,慢慢地涼透心扉。
“軒軒,我走了,以後就沒人陪你說笑了。”雪兒站起身來,慢慢的靠近我。
“是啊,以後就沒有人理我了。”我有意的調侃著。
雪兒不再說話,整理著我淩亂的發絲。
我也保持著靜默。
雪兒依然笑著,我卻發現,我在這個笑容下慢慢地淪陷。我忽然有種衝動,我好想把雪兒帶走,離開碟苑,離開塵世喧囂,我們會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在那裏,沒有蕭哥哥,沒有穆雲,沒有十阿哥,也不會有十三阿哥,有的隻是我和雪兒純摯的笑容,以及陪伴在我們左右的男人,可以和我們相伴一生的男人。可是,這終究隻能在夢裏出現,用遠不會變成現實。
離開雪兒的身旁,我走向那個陰暗的角落,拿起我時隔多日的琵琶,撥弄著有些鬆弛的琴弦。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這些昔日的樂器再也提不起興趣,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煩躁這些豔麗的聲音。
以前,它們是我派遣無聊的夥伴,沒事的時候,我和雪兒會彈琴唱歌,也會在不經意間合奏一曲。然而,現在,它卻成了討好客人的玩具,它們隻能在客人的陰晴喜怒中苟且偷生。
我隨意的彈奏著,從我指尖流出的,不再是清脆悠揚的樂曲,在這飄蕩的音樂裏,也帶著些許的滄桑。
“蹦”的一聲,琴弦在我的手中折斷,打在我的手上,很疼。我輕輕的撫摸著在我身邊待了四年的琵琶,感受著它的溫度。
原來它也會老,原來它也會感慨人世滄桑,然後在孤獨中死去。
我突然覺得它比人更可憐,它不會有語言,隻能任由主人的擺布,卻什麼也不能說。
我呆呆的看著手中的琴,一言不發。
雪兒走過來,將琵琶從我的手中拿走,又重新放在那個陰暗的角落。
“何必呢?既然不想在你的心裏給它一個好位置,又為何非要讓它破碎呢?”雪兒找了個凳子,坐在我的身邊。
我的雙手被霎時的空虛感籠罩,窗外熾熱的空氣打在我的身上也在刹那間變得冰涼,我的身子在寂靜的屋子裏顫抖著。
雪兒看著我,不免歎氣。
“軒軒,是我嫁人啊。”她溫暖著我的手,溫和地說。
“夠了,雪兒,你那叫嫁人嗎?你知道你進了十三爺府後是什麼地位嗎?那裏根本不會有你的地位,你隻是一個侍妾,不,不對,你連一個丫鬟都不如!”我發瘋一樣的朝著雪兒吼,沉積在我眼角淚如同決堤的河水,洶湧而來,衝破了我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我的情緒來的太突然,雪兒看著我崩潰的樣子,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