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悲傷的舞鞋(2 / 3)

父親說讓她好好休息吧,就走了。

然後來的是母親,母親和她說丫丫什麼事也沒有,不過要是沒有如花往往方向擋了一下,丫丫也會被列車擦傷的,幸好有了如花,九姨也很謝謝她,覺得自己沒有白疼如花,在那樣的情況下,如花還能想到丫丫的安危。之後母親也讓她好好休息,輸完點滴等晚上換了藥後就接她回家,回他們自己的家。

沒人和她說起田甜,那個應該傷勢更嚴重的女孩。

下午,來了個推她去換藥的護士,她問護士那個和她一起被送進來的女孩怎麼樣了,那護士說就檢查了一遍就出院了,如花知道她說的是丫丫,那麼田甜呢?

算了,如花想也許她也不嚴重,也許隻是比自己嚴重一些的骨折。壓下心中的不安,她一徑的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不提起的背後就是安全。

四個月的養病時間裏,丫丫隻在前三個月偶爾來看看如花,她最後一次來得時候告訴如花她要和她媽媽離開了,她們隨著那位大人物要去北京了,最後一個月便沒有了丫丫的消息了,如花想她們應該是離開了。但是四個月後,如花接到了丫丫的電話,她說她媽媽要送她去加拿大,她問如花能不能來看她,如花默然了,然後那邊的電話被掛斷了。如花從來不承諾,她害怕承諾,害怕自己不能掌控的任何事,所以她不能答應丫丫任何事。丫丫離開得徹底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丫丫的消息,再也沒有九姨的消息了,如花的家人也沒有人再想起九姨了,商人總是這樣的沒有價值的人或事物總是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的。除了這件令人略感不舒服得事情後,還有另一件事更讓如花困擾了,那就是每件不提起的事件背後是致命的傷害,她的不安成為了現實。

那個女孩——田甜,成了植物人,如花的父親是這家醫院的外科主任醫師,回家後卻一字不提。如花不知道九姨怎麼處理的這件事,但是以如花兩年來對九姨的了解,田甜家絕對討不到任何好處,可能還會付出些代價吧。如花的父母也幫她辦了舞蹈班的畢業手續,她再也不用去了。她已經七歲了,該開始正式上學了,於是如花脫下了舞鞋然後開始了一段不同於之前的生活。

但是,因為受傷不能繼續跳舞的如花沒有再出現在少年宮的事卻留給了其他人談論的資料。

如花的舞蹈老師就是其中一個,她認為如花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小孩,因為如花從來不讓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沒有太多悲喜。但是田甜不一樣,她很容易被強烈的嫉妒心趨使或者忍受不住別人的撩撥而情緒失控,她想也許如花刺激到了田甜,田甜才會出手傷人的,雖然很多人都證明田甜是先動手傷人的,可是受傷害最深的是田甜啊,卻沒有人可以補償她。主任也曾經和她談論過如花,她說如花不是深沉隻是有些自閉,如花兒時曾被診斷出是一個自閉症患兒一個不算嚴重的自閉症患兒。

她不明白,不明白那樣的一個女孩從她的家世以及成長的環境來看,怎樣也不會是自閉症的。

如花的父母都有得體的職業,生活條件也很好,認識的朋友也都是這樣得體而生活條件優渥的人,怎麼會這樣呢?

沒人知道,沒人知道這個故事中的故事,沒人知道這個表麵看上去一切光鮮亮麗的世家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辛酸。

這是一個關於漂泊的故事,一個關於輾轉於不同地方的童年。

孟如花就是這樣的女孩,她三歲以前生活在奶奶家,三歲以後生活在姥姥家,五歲時被她的幹媽接到馬場道的法式小洋樓中去生活。

她的幹媽被人稱為九姨,一個馥柔嫵媚的女子。同時她還有另一個身份,當地有權有勢人物的情婦,對,就是情婦,她自己認為這是她的定位,她不強求也不希罕,她就這樣清清淡淡的過她的日子,帶著她的女兒。

這是真的,她沒有告訴她的女兒,她的丈夫是誰,她女兒的父親是誰。

她自己就住在這個集錦法國巴洛克風格的建築中,蕩漾於這種浪漫的氛圍中。

隻要有應酬,她就會去別的住處,她從來不帶男人來這裏。

這裏有一名保姆一名廚師一名司機以及一名家庭老師。

九姨有一個女兒,一個十一歲的女兒,但是她的女兒從來不去上學,她的女兒叫丫丫。

丫丫是一名智障兒童,就和所有智障的孩子一樣,除了身體發育強於其他孩子總是流露出呆滯的表情以外,他們和正常的孩子一樣,他們需要朋友,他們渴望交流。

認識九姨緣自外公的壽辰,如花的外公家以及姑媽家都是經營進出口貿易的公司,自然就與九姨有頗深的交情。在飯桌上九姨看到了如花,五歲的如花有著區別於同齡人的冷漠,連大她三歲的表姐也不及她的深沉。

九姨就和如花的外公商量,希望如花可以到她那邊去玩些日子,順便陪陪丫丫,至於舞蹈每天上午的舞蹈課程,她可以讓她家的司機去送如花。

外公和姑媽當然讚成,用他們的話來說既然能幫忙當然就幫了,再說這些企業早晚會留給晚輩去繼承,那麼這些小輩現在和人家關係處好了,就不用愁以後的生意了。

當下,如花認了幹媽。

當晚,如花就和九姨回到了那幢小洋樓。

如花的父母認為應該為如花帶些衣服和玩具,九姨卻說她會為如花準備的。

時至今日,如花仍然在猜為什麼九姨會選定她來陪伴丫丫。也許僅僅因為她顯得過於文靜抑或是因為她的沉穩適合陪伴一個智障的孩子,也許九姨認為丫丫需要的是不吵不鬧的玩伴而不是一個都不懂事隻會吵鬧的玩伴。

顯然,很榮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能成為一顆有益於家族利益的棋子了,這也許是很多人都不能想到的吧。

在如花的記憶中,那座洋樓更像是一座城堡,一座美麗的城堡。她住在裏麵就是要保護裏麵的公主,雖然那名公主看上去真的不需要她來保護,但是那時的如花卻真實的知道自己是身負類似的責任而來的。

小洋樓的一樓是一家事務所,他們上了樓梯,二樓才是九姨的家。碩大猶如吊蘭般的水晶燈照耀著整個房間,地上鋪著嫣紅色的羊毛地毯,一進門就是待客的大廳,大廳後的左手是餐廳,中間是過道,餐廳的對麵就是廚師的房間然後是保姆的房間,然後是略小於大廳的小廳,小廳之後是大露台,小廳的右邊涵括著主臥室,主臥室旁邊才是兒童房,在旁邊是衣帽間,這些房間的對麵是寬敞的遊戲房。

如花和丫丫住一起,同住在兒童房中,那是一間和主臥室差不多大的房間,四周的牆壁上貼著淡黃色底粉藍色小花的壁紙,地上鋪著深粉色的長毛地毯,屋裏的家具隻有一個梳妝台和一個衣櫃,然後就是兩張單人床,兩張公主式的單人四柱單人床,垂下的粉色曼紗包圍著整張床,通向露台的落地門也掛著朦朧著粉色花朵的亞麻窗簾。

她剛剛欣賞完房間,九姨就拎著大大小小的衣袋進來了,裏麵有衣服、鞋子、玩具以及頭飾,如花不得不佩服九姨說到做到這些都是新的雖然這些東西都是用如花外公或者是姑媽的錢買的,但是錢並沒有主人,它在誰的手裏,就是誰的,並且能為得到她的人買來任何東西。這就是幼小的如花看到的世界,一個區別於所有孩子看到的世界。

那天晚上,如花就穿著自己九姨為她新買來的睡衣,在這個猶如公主般的粉紅色大床上一直睜眼到天明。這個房間有一盞日式的宮燈一直亮著,照在粉紅色的薄紗上分外溫和。

如花想也許這裏總有人來陪伴丫丫,她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看來丫丫喜歡粉紅色,但是她不,她不知道床單以及窗簾曼紗可不可以換,她真的很討厭粉紅色,那是一種甜膩的讓人不能忍受的顏色。

後來,如花才知道這種顏色是這裏上一位嬌客的偏愛,丫丫沒有意見,所以上一位嬌客很明顯的狹天子以令諸侯,難怪會被九姨趕走了呢。

田蒙蒙亮的時候,如花就下床,走到露台上,等待著天完全亮起來。

旁邊就是九姨的房間,露台是通著的,主臥室和兒童房同時共享這個大露台,如花從落地的玻璃門看到九姨的房間裏麵也有一張四柱的宮廷式床,不過這張是雙人床,四周垂下的是酒紅色的曼紗,床單以及窗簾等等都是酒紅色的,屋裏也是隻有梳妝台和衣櫃,家具都是乳白色的,但是從沒有掛上的窗簾可以看出九姨沒有在家,九姨隻是將如花送了回來,而自己又走了。

天漸漸亮了起來,淡淡的晨曦漸漸明朗起來了,如花發現露台可以看見旁邊的一座荒蕪的花園,裏麵有玫瑰和許多不知名的花朵,那個花園外麵便是道路,路的兩旁種著排排的梧桐,茂盛而挺拔。

如花呆呆的看著這個花園,等準備回屋時才發現那個名叫丫丫女孩已經站在她的後麵有一段時間了,因為如花接過來丫丫手中的衣服時碰到了一雙和自己一樣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