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悲傷的舞鞋(1 / 3)

那一夜,如花並沒有安睡很久。

她再次陷入了那兒時的夢魘之中。

一段令人窒息的夢魘之中。

一個七歲的女孩被重重拋擲到移動的地鐵車廂上然後重重的落在了平台上,如花被那雙憤恨的雙眼驚醒了。

她記起了那雙眼晴,記起了那個總在地鐵站遊蕩的女孩。

七歲,七歲那一年,市青少年芭蕾舞比賽。

那時,如花已經練了將近五年的芭蕾了。

這次參賽的囊括了全市的青少年宮芭蕾舞團,如花所在的芭蕾舞團也參加了,但是參賽的曲目是一樣的——天鵝湖選段真假公主。

在所有女孩都在爭論誰要出演白天鵝時,小小的如花卻希望自己能出演黑天鵝。也許如花一直是這樣的,自小心中就充斥著令人壓抑的黑暗。

當然,當她的舞蹈老師來告訴她讓她出演白天鵝時,她毅然告訴老師她希望出演黑天鵝的角色。

老師訝異不已,因為她竟然拒絕了出演第一主角的機會,這畢竟是每一個舞者的心願,訝異之後當然是同意。她的主任——孟如花父母的好朋友,認為如花應該出演主角,雖然第二主角也是主角了。她這個做老師的一直認為有另一個人比如花更適合第一主角的。

這個社會總是在人情關係交織下前進,隻是不知這樣的前進又有什麼意義。但是每一個人都不能擺脫這個巨大的交織的網。雖然有些人試圖掙脫,結果被傷的體無完膚,不得不從此任命的重新編織一個屬於自己的網。這應該被稱為成長吧,開始作為一個社會人不得不有的成長。

如花得舞蹈老師不否認如花的舞蹈跳的不錯,但是這隻是因為她的學習的時間比較長而已,其他的女孩也不錯啊,尤其是那名叫田甜的女孩,她雖然比如花晚來一年,但是她的確很有才華,以一個舞蹈老師的角度來看,日後這個女孩必定能夠成功,必定能擁有屬於自己的舞台。

比賽如期的進行,隻是每個主角都要有屬於自己的舞衣和舞鞋,在那時是要自己準備的。如花的父母隻知道女兒出演的也是主角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如花的衣服和舞鞋都是專門定做的,這在當時所費不訾,不是每個家庭都願意破費的,但是如花不同,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當時如花的幹媽為她準備的,一個被人稱為九姨的妖嬈女子。

田甜的家境和家世都沒法和如花比,但是田甜也專門定做了舞衣和舞鞋,因為每次練舞的時候總有很多家長在等待孩子,所以如花見過田甜的父母,一對和其他父母比起來更加年老的父母,他們是中年才有的田甜所以分外關愛嬌寵,更因為孩子天子不俗更是溺愛有加,每次中途休息時,田甜總是示威似的的站在父母的懷中看著如花,因為如花從來沒有家長的陪伴,她總是一個人,每次送她來的是司機接她來的還是司機,無論是誰家的司機。

田甜總是想看到如花惱怒或者委屈的神情,但是她從四年前來這就從來也沒看到過。雖然如花沒有人陪伴,但是這裏練舞的每一個小孩和家長都知道如花不是可以隨便給人欺負的,那時所有人都在自行車代步的情況下,如花每天就是小汽車接送了,而且少年宮主任時不時地噓寒問暖更是讓所有的人看清楚了情況。

但是令所有想不到的就是這次如花竟然沒有出演第一主角。相形之下,田甜更加鉚足了勁準備拿獎讓所有的人見證她的實力了。

隻是田甜太容易被情緒所影響,就算白天鵝中沒有如花和她競爭,並不代表其他少年宮中也沒有。那些少年宮中推選出來的白天鵝從舞衣和舞鞋上就勝出她這隻白天鵝了,相較之下,如花也不得不承認,田甜隻能算一隻白鴨,而不是天鵝。更不用說那些白天鵝都是各個少年宮資曆最老後台最硬的學員了。

黑天鵝中的如花就奪目的多了,無論是衣飾還是技藝都比其他的黑天鵝出色很多,就連評委老師也屬如花認識的熟人最多,很幸運她不用和一群鑲著金光環的白天鵝爭奪青少年組最優秀白天鵝角色的金舞鞋獎,那麼黑天鵝這個區域中自是沒人爭得過她的,因為沒有一個和如花旗鼓相當的女孩願意舍白天鵝而就黑天鵝,結果顯而易見,田甜在表演中多次出錯,雖然整個過程比較出色但是仍然敵不過其他的白天鵝,也之所以與金舞鞋獎擦身而過。如花卻獲得了黑天鵝最優秀表演金舞鞋獎,也之所以讓如花的老師更加認識到了如花的深沉與算計,雖然如此,但是如花的舞蹈老師並不否認如花確實是黑天鵝組中最出色的一名,鑲著黑色水晶和羽毛的發帶,黑色的蕾絲羽紗舞衣,黑緞綢纏繞的舞鞋,精湛的舞藝以及那高傲冷漠的表情,絕對是所有選手中最突出的黑天鵝,無關乎她的後台,她也應該是金舞鞋的獲得者,但是這不能讓所有成年的人忘記如花心計,她的舞蹈老師以及絕大多數認識如花的人都是認為如花是覺得在白天鵝組中獲勝不易,所以大爆冷門角逐黑天鵝組以期大獲全勝,果然,讓這小女孩算計到了,無論她出演的是不是主角,最後她是金舞鞋獎的獲得者,她獲勝了,她成功了,這就是最終的結果。

九姨代表如花的家屬來看演出,但是頒獎時她的司機匆匆來和她說了幾句話九姨就走了,隻有玉嫂和丫丫留下來了。

比賽結束後,換好玉嫂為她帶來的衣服就和玉嫂以及丫丫離開,玉嫂說九姨讓她帶著如花和丫丫去買衣服。她們三人到地鐵站去坐地鐵,玉嫂向她祝賀,以及玉嫂轉述九姨說果然沒有疼錯她等等,還有就是地鐵站一些參賽的家長和孩子在討論比賽,非常不幸的就是她們碰到了田甜以及田甜的父母。

田甜還在嚶嚶的哭著,父母都在安慰她,如花剛想讓玉嫂帶她們離開這個侯站台,田甜就看到了她,同時看到了她提著的紙袋。

田甜忿忿的跑了過來,一邊哭著一邊指著如花的鼻子說:“你這個陰謀家,你爭不過我就陷害我。”接著她想打掉如花手中的紙袋,但是沒想到卻重重的打到了如花的手臂,如花整個人向後摔去,撞到了休息區的椅子扶手上。(那時休息區的椅子都是鑄鐵做的,隻有底座和靠背是木頭的。)如花霎時臉色蒼白,胳膊傳來鑽心的疼痛,而且胳膊的下半部分呈現出別扭的扭曲方向。玉嫂和急忙趕過來的田甜的父母看到之後也不約而同的驟起了眉,玉嫂趕快摟住了如花,並且看看有沒有傷到頭,田甜的母親也很快的蹲下看如花的狀況,田甜的父親則是很焦急的詢問去哪家醫院?很顯然的田甜也被這突如期來的情況嚇得呆掉了,丫丫怔怔的看著如花。

這時,車來了,因為聽見了呼嘯的聲音。她們在最後的候車台,隻因這邊的人比較少。田甜的聲音中明顯顫抖著:“我……我隻是想要讓她摔壞獎杯,沒想讓她摔倒……”現在的聲音中更是參雜著委屈的哭腔。

站台上的人都看向摔倒的如花以及三個大人,更有散落在一地的衣飾和摔壞了的獎杯。

但是如花看到了,丫丫看著疼痛的如花,憤怒的將田甜向後猛推,所有的人都嚇傻了,以為這個小女孩必死無疑了,因為如果被推下軌道,列車又馬上就來了,孩子豈不是沒救了。

就在田甜要掉下的一霎那,列車風馳電掣般的駛進了站台,雖然速度已經不快了,但是田甜還是被帶過了一個候車區然後重重的落在了站台上,田甜的父親嚇傻了,田甜的母親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她飛快的起身朝丫丫跑去,玉嫂已經嚇得呆掉了,如花拚命站起了身踉蹌的跟了過去,田甜的母親狠狠地推開丫丫,朝田甜掉落的地方跑去,如花隻能盡力的擋了一下丫丫,然後就和丫丫一同朝著休息區的方向倒去,倒下之後鑽心的疼痛讓如花昏了過去,昏迷之前如花想隻要沒讓丫丫受傷那麼一切都值得了,周圍亂哄哄的嘈雜漸漸消失在如花的耳旁。

如花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父親的醫院了,周圍是自己的家人。她聽見家人在說她的得獎過程等等。

如花躺在病床上沒有張開眼,她在想為什麼沒有人認為她是單純的喜歡黑天鵝呢,她隻是喜歡奧吉莉婭,整幕故事中隻有奧傑塔是公主,一個名副其實的公主。那麼奧吉莉婭呢,這個看上去表麵光鮮亮麗的假公主呢,有誰知道她不是悲傷的呢?

她本來不喜歡這樣胡思亂想的,今天是怎麼了,也許其他的人說的對,她就是那黑天鵝,邪惡的奧吉莉婭,工於心計,奪走了公主榮寵的假公主,但是真公主不是都有王子來拯救嗎?那麼她也就不必太擔心了是不?

如花聽見有腳步聲音朝她這邊走來,她睜開了眼睛,決定了自己就是那個心機深沉的孩子。走來的是父親,他說祝賀她獲得了金舞鞋獎杯,雖然現在放在桌子上的獎杯已經被摔壞了。

金舞鞋獎杯是個正方形的黑色玻璃座,玻璃座上有一雙金色的芭蕾舞鞋,而如花現在看到的獎杯卻是已經有一個角摔碎了,玻璃的底座上布滿了深深的裂痕,錯綜複雜的遍布於整個底座上,猙獰可怖。

父親說她的左手傷得很嚴重,本來骨頭就已經錯位了,又被丫丫龐大的身軀壓在受傷的手臂上導致韌帶幾乎斷裂,就算以後好了之後,兩隻手的伸展度也不一樣了。意思便是,她再也不能走上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