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老板娘坐在門口旁邊的一個高吧台裏,台子裏是賬本和電腦,廚房在後麵,廚房和飯堂中間是個通向二樓的樓梯,老板全家就住二樓。
老板娘一邊兒看電視一邊兒說:“你倆要是不回來,大個兒的羽絨服就歸我爺們了!你倆那三瓜倆豆也就一百塊錢,那衣服得好幾百呢。”老板娘邊說邊站起來給趙莫克拿單子,讓結賬。趙莫克說:“不忙,沒吃完呢”。
倆人坐下接著吃,老板從廚房出來了,說:“沒吃完不要緊,衣服別穿掛包間牆上,你們再跑了我也留個東西當念想。”桌子上的菜都沒撤,是等著倆人回來呢,東北人都是擰巴的活雷鋒,手上辦著暖和和的事兒,嘴裏崩的是冰粒子。
一看老板趙莫克頓時來了興趣,那老板赫然也是一條大漢,身高一米九左右,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大冬天穿個背心,突出一身利索的腱子肉,但是胡子和頭發收拾的很幹淨,看起來沒有趙莫克那麼粗劣。
他感興趣的不是老板的塊頭,而是老板肩膀上的一個小紋身。
一般小混混什麼的或者文藝前年愛在身上紋個愛字、忍字或者骷髏頭什麼的,老板身上紋的是個青籲籲的三角型,紋身師傅的手藝看來很不錯,通過陰影和明暗的對比,三角型的三條邊仿佛處在不同的空間,看著特別超現實。
老板是看生意不多,出來散煙火氣的,一看對麵一個魯智深一樣的大漢盯著自己的肩膀看也樂了:“年輕時候不懂事,瞎鬧。”
趙莫克嘴裏突然蹦出幾個字:“合字的?合字火上的?”
這是他在姥爺嘴裏學來的黑話,意思就是:你也是走江湖的,也是強盜麼?
最近電視裏盛行野蠻人的故事,連女人的故事都叫《劍客家族的女人》,台詞淨是些黑話,陳山和老板娘,連帶兩個小服務員都聽懂了。老板娘樂的直拍賬本,小姑娘也是偷著樂,看著這兩個東北也難見到的一對兒大漢逗悶子。
東北人都是山東闖過來的,大個多,但是不一定都是趙莫克這麼壯。
完了陳山就說:“大哥和嫂子吃了沒,這都過了飯點兒了,也不會來什麼人,坐下一起啊?”這是客氣,人家老板老板娘坐下吃了,倆服務員怎麼辦呢?
趙莫克也招呼老板:“一起吃一起吃,坐坐”,本來陳山坐的趙莫克對麵,趙莫克把陳山擠到裏麵,空出自己的位置給老板。
老板娘也說:“你們吃你們的,我再算個賬”。
沒想到老板不樂意:“我覺著這哥們投緣”一指倆服務員“你們娘三出去吃零食兒去吧,錢找你二嬸拿。”倆服務員抽開抽屜拿錢,拉著老板娘就跑了。看來這老板經常這麼幹。
完了老板對倆人說:“你倆坐著,我再加個菜”。
陳山不幹,站起來要結賬,:“這怎麼好意思呢”,莫克坐著沒動,嘿嘿笑著:“我也看著大哥投緣”。
老板進了廚房不到五分鍾,拿出來一大盤子俄式黑魚凍,一條大列巴,一大盤燒牛肉,一盆沒切塊帶皮煮的土豆,還有一碟鹽,一碟黑乎乎的什麼東西。
趙莫克一看就樂了,拿起一個土豆,撕了皮,撒上鹽,撒上黑乎乎的醬狀物,哢嚓就是一口,陳山都蒙了:“你這是亂吃啊!”
老板坐下也拿了個土豆:“咱們真是合字兒的,我叫趙七海,爹媽起得名字不好,所以早年趟海過山去的喀山,最近才回來,你這是從哪回來?”
趙莫克又拿了一個土豆,拿刀切成大片,一邊切一邊說:“我叫趙莫克,也去過喀山。”完了撒上鹽和黑醬逼著陳山吃。
陳山一開始不樂意這麼亂吃,不過架不住趙莫克使勁的塞,再加上倆大漢吃的狼吞虎咽,一口土豆一口牛肉一口黑魚凍的,好奇心上來也小心的來了一口,當時就上癮了,本來土豆就有種特殊香氣,撒上鹽和不知名的黑醬,居然鮮的不得了!
陳山吃了四個土豆,大漢和老板一共吃了仨。
小姑娘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黑乎乎的到底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