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心神不穩從大石上滑下去，嗆了幾口河水進了肺裏，生疼生疼的。
小弟繼續忽閃著迷蒙大眼，癟著一張水嫩小嘴，委屈道：“姐姐，不行哦？”邊說邊摟緊了桃子，順便一氣嗬成啃了半邊，看得我有些眼花，又有些好笑，想必是怕我把桃子搶回去。
“你下來。我給你抓烏龜。”我十分友善地朝他招招手。
“真的？”他抱著桃子顫顫巍巍從石頭上滑下來，顛到我跟前，“這樣我就不會告訴娘親了。”
這小東西真是精明的很，河伯河嬸都還厚道，大雨也是個老實人，也不知這團子是和誰學的這一招坑蒙拐騙的本領，不過，本妖有事相求，不得不低就著他。
我從旁邊扯了一根水藻，站定在石頭旁，深呼吸，心裏其實還是有些戚戚，這三百多年未曾出手，不知可還靈活，手頭卻沒有停下動作，一甩水藻，纏住石頭，使了吃奶的力氣將石頭往旁邊移，卻不想這石頭委實隻有外表沒有內裏，輕的有些嚇人，一下便給甩出了視線之外，不知飛到哪個天涯哪塊海角去了，我本人也因著力氣沒了受體，整個人往地上倒去，轟動一身，摔得我背肩幾乎散架。
小弟在一旁啃著桃子叫好，“姐姐好厲害，好厲害，我看見烏龜啦！”他擺動著兩小腿兩小胳膊奔到烏龜旁，低下身子用手戳了戳龜殼，不久又抬起迷蒙的大眼將我看著，小聲嘀咕道：“可是，姐姐，那個石頭是哥哥千辛萬苦從南海搬回來的看門靈石，你把它扔了，哥哥會不會生氣？”
什麼？看門靈石？還是大雨給馱回來的？哎喲，我的親娘舅喂……
我看著他天真的童顏忍不住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一想起大雨那雙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的迷蒙大眼，不禁有些發寒，小弟異常歡快的戳著烏龜殼，隨著他手上的節律，我額頭上的青筋也跟著跳的異常歡快，最後不得已對著頭頂細細流動的河水長歎一聲。
哎，又是一個愁人的孩子喲……愁人歸愁人，不能忘了主題才是真的。
我亦蹲在他身邊，伸出指頭戳戳龜殼，“小弟呀，你可知道，我是怎麼來河伯府上的呀？”
小弟托腮回憶，良久憨憨道：“我記得，娘親帶著我和哥哥去了南海，回來後就看見一隻貓躺在我家了，不就是你麼？對了，你怎麼會躺在我家的？”
我抽了抽眉頭，看著地上縮頭縮腳的烏龜，覺得剛剛使了那麼大力氣還摔了一跤，忒不值得，用五根手指夾住龜殼，站起身，對著烏龜吹了一口氣，小弟在下麵扯著我的裙角，“你也喜歡這隻小烏龜？”
我牙齒咬的咯咯響，惻惻笑道：“喜歡，喜歡的不得了。”說著胳膊便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手上的烏龜隨著胳膊的擺動飄飄搖搖朝著東南方向飛去，小弟頂著一張驚恐的臉，“姐姐，烏龜呢？”
“烏龜呀，姐姐送它回家了！”
小弟咬著手指繼續天真樣，“真的麼？”而後低下頭做蕭然狀，“外婆可要傷心了。”
“嗯？外婆？”
“是啊，那是我們回南海時，外婆送給娘親的禮物，娘親可寶貝著呢，這麼多年來外婆可沒送過什麼東西給娘親。”
我深刻地感覺到牙槽被咬的發疼，手指關節也非常合時宜的發出哢哢聲，好，很好，非常好……
我伸出手，從小弟懷裏搶過最後一個桃子，發狠似的咬了一口，他眨著欲哭的眼，“哭哭哭，再哭，我打你屁股！”
“嗚嗚……娘親，娘親，壞姐姐要打小孩子……”小弟最終一手捂著屁股一手擦著眼淚，顫顫顛顛地跑回府裏。
真是讓人費神的孩子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