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原殿中侍禦鄭情因諂事張宗昌兄弟,被貶為宣州司事參軍,在宣州又貪贓枉法,為躲避法辦,逃入洛陽,投靠武三思。鄭情拜見武三思,先大哭,既而又大笑。武三思甚感奇怪,問道:“你這是為什麼?”鄭情說:
“開始見大人而哭,是哀傷大人將遭誅殺而滅族。後來大笑,是高興大人得到了我鄭情。大人雖然得到了天子寵幸,但張柬之、敬暉、桓彥範、崔玄暉、袁恕已等五人把持著將相的大權,他們膽略過人,廢掉太後尚且易如反掌,大人在權勢上還能比得過太後嗎?因此大人不除掉這五人,簡直危如早晨的露水。可是大人還自以為安如泰山,我深為大人擔憂啊。”武三思正與韋後相謀,除掉此五人,但因五人官位高,權力大,受到中宗的信任,在社會上又有重大的影響,正感到不知從何處下手。今聽鄭情之言,必知有計,心中大喜,便請鄭情登樓,到密室,而後問道:“剛才你既然說到要除掉張柬之等五人,但是五人位高權重,我不知從何處著手?”鄭情說:“在下有一妙計,可建議朝廷,以他們五人擁戴複位之功,冊封為王,奪其實權。一旦他們手中失去權力,就可以任憑擺布了。”武三思深以為然,便引薦鄭情為中書舍人,與崔浞一道,同為他的謀士。
武三思與韋後按照鄭情所獻之計,日夜在中宗麵前巧舌如簧,詆毀張柬之等五人,向中宗說道:“這五個人自以擁戴有功,就居功自傲,大權在握,獨斷專行,將對社稷不利。”由此中宗對五人起了疑心,不再信任。武三思與韋後二人便進一步向中宗建議:“不如封張柬之等五人為王,不讓他們再參與朝政,這樣在外表上是尊重功臣,避免他們的不服氣及人們的議論,實際上又奪去他們的權力,不致再專權用事。”中宗這個人耳朵極軟,對武三思、韋後之言更是言聽計從,於是下詔書:封張柬之為漢陽王,敬暉為平陽王,桓彥範為扶陽王,崔玄睥為博陵王,袁恕已為南陽王。同時免去他們“知政事”
即宰相參政的權力,賜金銀綢緞及鞍馬,隻須於每月初一、十五兩日入宮朝拜一次。
張柬之等五人雖被奪去實權,不得參與朝政,但畢竟還有著王的尊號,有著很高的聲望和很大的政治影響。而且還能一月入宮朝拜兩次,有機會和中宗接近,能對中宗進行勸諫或獻策,所以武三思對他們留在京城仍然感到是一種威脅,於是報請朝廷,將他們調離京城,改任地方官。當時韋後當權,上官婉兒掌管草擬詔令,調令可以隨便下。遂調任張柬之為襄州(現在湖北襄樊)刺史,敬暉為朗州(現在湖南常德)刺史,桓彥範為毫州(現在安徽毫縣)刺史,崔玄暉為均州(現在湖北鄖縣境)刺史,袁恕已為郢州(現在湖北京山)刺史。
接著武三思又指使鄭情誣張柬之等五人與王同皎同謀,欲廢韋後,於是又將五人貶謫。張柬之貶為新州(現在廣州新興)司馬,敬暉為崖州(現在海南島北部)司馬,桓彥範為瀧州(現在廣州羅定縣境)司馬,崔玄暉為白州(現在廣西博白)司馬,袁恕已為竇州(現在廣州信宜)司馬,都是貶在當時最為偏僻、最為荒涼的遠惡之地。
最後,為置五人於死地,武三思暗中指使人書寫韋後的汙穢行為和請予廢黜皇後的傳單,張貼在洛陽的天津橋。武三思有意讓人將情況報告中宗。
中宗聽了這個消息,自然極為憤怒,便命令禦史大夫李承嘉追查其事。李承嘉也是武三思一黨,他秉承武三思的意旨,捏造案情,誣陷張柬之、敬暉,桓彥範、崔玄啤、袁恕已五人對貶謫不滿,暗中指使人散布謠言,並報請中宗:“他們表麵上是請求廢黜皇後,實則是想陰謀篡逆,應該對他們五人全部誅殺。”大理丞(相當於現在的法院法官)李朝隱表示反對,奏稱:“對張柬之等五人不經審問,就急忙誅殺,不合法律手續。”大理丞裴談為討好韋後及武三思,為之出謀,奏稱:“對張柬之他們應該根據皇帝的詔令判處斬刑,誅殺全族,沒收家產,這樣可以不必經過審問,也是合乎法律手續的。”後來中宗考慮到曾向張柬之等頒發有不處死的丹書鐵卷,不同意處死,改為流放。
於是將張柬之流放到瀧州,敬暉流放到瓊州,桓彥範流放到嚷州(現在廣西上思縣境),崔玄唪流放到古州(現在廣西永福縣境),袁恕已流放到環州(現在廣西環江)。五家子弟十六歲以上的,皆流放到五嶺以南。裴談因討好獻媚,由大理承提升為刑部尚書,李朝隱因秉公持正則由大理丞貶為聞喜縣令。真可謂是邪僻者升官,正直者遭貶。
崔浞又向武三思提出建議:“張柬之等五人若有朝一日被召回長安,必為後患,不如派遣使者,假傳聖旨,將五人殺掉。”武三思高興地說:“正合我的心意,但不知派哪一個去最為妥當?”崔浞便推薦他的表兄大理正周利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