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產子要流這麼多血嗎!
衛宣心裏第一次感到恐懼。
他跑動間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女子。蛾眉緊蹙,平時如花的容顏此時蒼白如雪,紅嫩的唇咬出了血,卻是一聲不吭。
“痛就叫吧。赦你驚擾聖駕之罪。”他沉聲道。
卻覺得懷裏的人身體有一瞬的放鬆,似乎不那麼痛了。
衛宣並不知道那是陣痛暫時過去,憑著戰場上的經驗,受重傷的人忽然好起來,並不是好事,往往是猝死的先兆。
他心裏大痛,麵上卻是沉穩如山的鎮定。見惟娉雖蒼白卻精美的臉上一片惶恐之色,他放柔了聲音安慰道:“別怕。我可是皇帝,是真龍天子,無邪祟鬼怪敢在我麵前興風作浪,有我在,就算神魔也不敢取你性命,你定然沒事。”
那陣劇烈的疼痛過去了,惟娉也聽清了皇帝的話。冷峻著一張俊臉說笑話,還說得這樣狂放霸氣,一點也不好笑。惟娉也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快死了吧?安慰又有何用!沒想到在她將死時,抱著她的人不是心愛的丈夫,竟是對自己苦苦相逼的皇帝……他可會想到,因為他的相逼和執念,她才有今日之劫?縱然不是他親自動手,也是他皇家殺了她,或許也殺了她的孩子!她還這樣年輕就丟下心愛的丈夫和孩子死去,如何甘心?如何不恨?……可麵前的這個人是他恨不起的,再如何不甘,也隻能認了……在她死後,麵前的這個帝王會不會遷怒東方熠,會不會對他不利……一瞬間惟娉千回百轉,對東方熠和孩子的記掛壓倒了恨意,讓她心裏一片柔情,她柔聲道:“陛下……我知道不好了……請陛下……千萬要保住我的孩子。”
衛宣沉聲道:“我保你,孩子你自己保。”
惟娉淒婉一笑,“不行了呢,陛下對妾的情義,妾亦是感念……隻是妾……”
衛宣擰起劍眉,冷聲道:“隻是你愛你丈夫……我知道了。”
他又冷起臉,頓時威壓懾人。惟娉不由得垂下眼簾,淒涼地道:“請陛下看在妾好歹救過陛下一場的份上……在妾死後,善待耀之和景候,他們都對你忠心耿耿……”無論如何,能利用帝王的那點執念,為東方熠和養父母謀得一些方便,總是好的。
衛宣臉色更是怕人,冷冽如刀地道:“朕不許,你怎麼敢死。無需多話,留著力氣生孩子。”
惟娉暗自歎息,忽然又一陣疼痛襲來,她忍不住痛叫一聲,縮緊了身體……
衛宣更緊地抱住她,快步走進梅園,在梅園的宮中大殿裏,早有人用屏風隔開一個圍幛,裏麵擺放好了一應事物,供產婦之用。
衛宣輕輕將惟娉放在產床上,惟娉痛得糊塗了,心中又害怕,即使躺在產床上,一雙小手也抓住衛宣這個唯一認識的人胸前衣襟不放。
衛宣也不掙脫,蹲在床前,任她抓著胸襟,他大手反包住抓在胸前的小手,低柔地道:“太醫馬上到,你必安然。”
不一時,宮中專司為妃嬪接生的穩婆和姑姑們跑了過來。 這些人平時也沒機會見過皇帝,隻見一個高大的男子抱著一個美人在此,都是一愣,再一看男子的衣服,居然是皇帝禮服,一瞬間驚得魂飛天外。還是品級最高的帶頭姑姑反應快,她忙跪下,體似篩糠地道:“陛下萬安。”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剛要跪倒,衛宣就低沉一喝:“免禮。”
眾人即像木偶被拉住一樣,一動不敢動。
衛宣又掃了這些人一眼,語音低沉淩厲:“忠勇伯夫人若是不幸,爾等全部陪葬。”
那一眼的冷冽蕭殺氣勢巍巍,令一幹人體顫心寒,隻覺得,若真有死神在此徘徊,隻怕也要被這一眼這一聲嚇得消散於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