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計神謀(二)(2 / 2)

孟薑故意一個不小心把茶盤打翻,杯盤掉在地上滴溜溜的轉,滾燙的茶水潑了一地,幸虧塞夫和桑弘羊躲得快。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孟薑趕忙連連磕頭,眼裏淚花閃閃。

“滾,滾,滾”塞夫佯怒道:“府裏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奴才,滾,快滾出去。”

孟薑收拾起杯盤,哭哭啼啼地出去了。轉過門廊,剛探頭進了隱室,隻看見令哥包著狐裘大氅,早已倒躺在軟榻上笑歪了。

“還笑呢,以後再遇上這樣的事,別找我幫你。”她壓低聲音埋怨著,眼淚還沒幹,但眼睛裏已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令哥悶聲笑個不停,輕輕道:“我隻是囑咐你別讓桑弘羊看見茶盤上的字,又沒讓你潑茶去燙他,”

“哼,就知道笑,我都燙著了,你一點不關心,還笑呢。”她輕斥。

令哥立刻緊張起來,偷偷問:“燙到哪兒了?”

她故意撇過頭不看令哥,但終究忍不住,捂著嘴哧地輕笑出來:“騙你的,我哪有那麼笨。”

她扶令哥在軟榻上躺好,悄聲說:“想到轉過身就要給那人奉茶,那茶盤上的字不就他被他看見了嗎,一急索性把茶都打翻了。”

“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你騙人的功夫和你做菜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了得。”令哥忍不住取笑。

“還不都是為了幫你嘛。”

兩人坐在隱室裏,靜靜聆聽正堂上所發生的一切。

塞夫現在的心情有如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要不是令哥及時提醒,他甚至還不知道剛才錯在哪裏。作為一個在宦海中打滾這麼多年的人來說,桑弘羊當然知道,所有的交換都是有條件的,你給出多少,必定你將來也會討要多少,因此他必須抓住這個同盟者的軟處加以製衡。

想到這裏,他一時間沒了主意,如果桑弘羊就此打住,他又該怎樣繼續剛才的那個話題呢?

幸好,桑弘羊隻是沉默了一會,又開口道:“就桑某估計,若實行塞老板所提的建議,恐怕貴府上下每月所多繳的錢額要達十數千計,這樣,塞老板還是願意嗎?”

塞夫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忙道:“能結識桑大人這樣的朋友,是草民最大的榮幸,日後桑大人平步青雲,還望拉草民一把呀。”

人人覺得商人無外乎貪財圖利耳,既然勾結官府有利可圖,這樣的‘弱點’放在麵前,由不得他不信服。

桑弘羊似乎對他的回答非常滿意,兩人又談古論今地說了好長一會兒話,直到門外梆梆梆地響起二更鼓,桑弘羊這才起身告辭出來。

快要出門口時,桑弘羊突然轉過頭來問:“聽聞塞老板名下的豐泰、祥裕兩家鹽號前些日子被一夥人砸了,可有這樣的事?人犯官府拿到了嗎?”

“是有這樣的事,官府已在多方追查了。”

“或許你該去找找禦史台的鄭大人,此人是我的舊相識,想必可以幫到你。”桑弘羊邊說邊往外走,醬紫色的衣袍被夜色染得濃黑,飄揚間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鳥。

塞夫一直在跪在門廊外,目送他出大門口,坐上馬車,消逝在茫茫黑夜裏。

“我做得對嗎?”他聽見身後衣裙的唏嗦聲,轉頭問。

“很好,今晚一切都表現得很完美。”令哥回答。她知道,這一切對塞夫來講已經很不易,雖中間有那段讓她捏了把汗的時間,但大體上總算沒犯什麼錯,看桑弘羊的反應也極是愉悅。她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看來我們這半年來的努力真沒有白費。”或許是心情激動,話剛一說完,又是一陣巨咳。

孟薑連忙扶住她,等她稍稍平息了會兒,才帶著她往回走。

塞夫看著她越發沉重的病勢,心口一陣揪緊,他惡狠狠地抬頭望著夜空。

他發誓,隻要他活著,誰也別想從他身邊奪走令哥,即使是老天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