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了一回小報童(1 / 3)

好大的一場雪!清晨醒來,好像進入仙境,銀枝飛雪,玉樹瓊花,啊!好一個銀色世界!

放寒假了,我又來到鄰縣姥姥家。我慌裏慌張地扒了兩口飯就去找“愣頭青”。昨天說好了,“愣頭青”的爺爺感冒了,他替爺爺分憂,替爺爺到小東關街口賣報紙,叫我和他一起去。

微風輕拂,晶瑩的雪花在頭頂、在眼前飛舞,賣報的地方不遠,在明清街的一個繁華地段——小東關,這裏有原汁原味、古色古香的關帝廟、山陝會館、票號、鏢局……紅牆紅門,房頂灰瓦,屋底青磚,古樸雅致。

冰雪世界裏,屋頂的零星斷草頑強地冒出厚厚的積雪。山陝會館裏整夜生著煤爐,雪水從屋簷上飛落下來,一夜寒風,會館四麵形成冰雕玉砌的冰柱冰牆,放眼望去,明清街兩麵如天懸飛瀑、地長碧林。冰條淩懸,晶瑩剔透。玉簫銀笛,如夢如幻。

“愣頭青”和我一人抱了10份報紙來到小東關玉潔冰清的冰林裏叫賣起來。昨夜下了一夜雪,小東關雖地處小十字路口,街上卻異常冷清,行人稀少,且行色匆匆,我們喊著:“《白池白河文摘周報》……《白池白河文摘周報》……一塊錢一份……”喊了半天,卻沒賣出去一份。

“買份報吧,白吃白喝(白池白河),叔叔。”我喊一位豎著衣領、匆匆趕路的叔叔。

“什麼?誰白吃白喝了?”叔叔惱怒。

“《白池白河文摘周報》,”我趕緊補充,“買一份吧。”

“我已經訂了。”叔叔的長脖子往領子裏縮了縮。

“再買一份……”“愣頭青”還沒說完,我急忙拉了拉他的衣服,“再買一份幹啥用?”

“愣頭青”吐了吐舌頭。幸虧那位叔叔走得急,顧不得與我們囉唆。

“愣頭青”不像平日那麼高興,有點憂鬱。我安慰他:“天冷,這會兒人還沒起床呢。等會兒,人一多,報紙就賣完了。”

“愣頭青”憂心忡忡地說:“我媽嫌棄爺爺,老罵爺爺,想攆他走……爺爺總咳嗽,有氣管炎,天冷了,喘不過氣……我幫不了爺爺。”

“你爸不說你媽嗎?除了你家,你爺爺有地方去嗎?”我拉“愣頭青”到臨街房子前簷下的背風處。

“愣頭青”搖搖頭,遲遲疑疑地說:“我爸爸怕媽媽,他不說話。其實,爸爸也有點嫌棄爺爺,他也不想管。”

“你想幫爺爺嗎?”我觀察著“愣頭青”悶悶不樂的表情。

“想……可我有什麼法兒?媽媽一不高興,還打我呢。”“愣頭青”坐在關帝廟前的石礅上,仰著臉看我,“你有辦法兒嗎?”

“當然有!”我得意地說,“你對爸爸媽媽說,爺爺到哪兒,你就跟著到哪兒。這樣,你媽媽就不敢攆你爺爺了。”

“愣頭青”懷疑地問:“這能行嗎?”

“電視裏說的,保準行,如假包換。”我信心十足地說。

“愣頭青”的頭勉強點了一下,算是回答。

我看見遠處有個黑衣人,久久地站立在飄飄飛雪中,小小的雪花落下,黑衣人慢慢變白。身旁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玉蘭,小巧玲瓏,白雪壓枝。對麵是“塔苑”,七級浮屠渾然鑄立,佛塔似銀裝素裹的高大佛陀,默默地注視著寧靜的冰雪世界。

我感覺能賣給那人一份報紙,便小跑過去。

一襲黑大衣,套著黑手套,高高的黑皮靴,挺挺的鼻梁上架著黑墨鏡,圍一條潔白的圍巾,厚厚的大圍巾包住了頭,漂亮的麵容棱角分明,她微揚著頭,任雪花飛吻麵頰。

我以為她在觀塔,有點不忍打擾她,過了片刻,鼓足勇氣張開嘴:“阿……阿姨,買張報……吧,《白池白河……文摘周報》,一塊錢……一份。”我緊張得好不容易才說完,不知為什麼這麼緊張。

她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櫻桃似的紅嘴唇動了動:“《白池白河文摘周報》?白吃白喝!”

“不,不!白池,就是市裏的醉白池,張飛在那裏喝醉了;白河,就是流經咱們這裏的白河。合在一起就是白池白河。”我忙解釋,一解釋,也不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