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公塘”的荷葉已經枯敗,斷枝殘荷,蕭蕭瑟瑟,滿塘清寂。岸邊柳葉已暗衰,落葉滿地。隻有那棵銀杏樹,身壯枝勁,葉肥色黃,光亮耀眼,金燦豔麗。
我和“雪中炭”“賈公雞”在銀杏樹下商量著周六去郊外遛紅薯的事兒。“菜包子”路過,站住不走了,用腳一下一下地踢蹭著地。
“賈公雞”奇怪地問:“‘菜包子’,你在幹嗎?”
“菜包子”看看“賈公雞”沒說話,隻管踢蹭地。
我說:“‘菜包子’,周六有事沒?一起去遛紅薯吧。”
“去哪兒遛?遠嗎?”顯然,“菜包子”想去,可不好意思說,也許他怕被拒絕。
“正在商量去哪兒呢。”我說。
“你要有事兒,就不勉強了。”“賈公雞”嬉笑著說,他有點嫌棄“菜包子”。
“菜包子”明白,低頭看了看腳尖,又看了看我。
我趕緊說:“沒事就一塊去吧。”
“菜包子”說聲“好”,高興地走了。
“賈公雞”埋怨我:“他一隻胳膊,礙事不礙事?我不去了。”
“你不去算了,我們去。”“雪中炭”像往常一樣,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出縣城北門,沿著白河的支流——老白河向西北進發。老白河不寬,像一條大溝,河水清澈,兩岸雜草叢生。
夏日,水大草盛時,我們有時遠遠地跑到這裏遊泳。“貓頭鷹”他們幾個膽大的小朋友,猛地捂住一大團水草,運氣好的時候,能捉住半斤左右的鰱魚。我不敢,怕捉住條長蛇,隻是羨慕地遠遠看著。
遠處的村落掩映在柿樹林中。田埂上,原野裏,三三兩兩的柿樹星羅棋布,葉將落盡。樹上剩下不多的幾個柿子,高高地懸掛著,顯得有點孤零。
沿河的石子路不寬,彎彎曲曲,起起伏伏。路旁,高高低低地生長著枝條舒展的槭樹。槭樹樹幹蒼勁,樹葉如花,姿態婆娑,豔紅的葉子如朵朵盛開的鮮花,熱烈爛漫,映紅了蜿蜒的小道。
我和“雪中炭”“賈公雞”“菜包子”提著袋子,拿著小鏟子,“雪中炭”拉了個馱行李的小巧手拉車,他硬讓“賈公雞”拉車。“賈公雞”笨得連空車都拉不動,光想讓我拉。我們打打鬧鬧地行進在火紅清寂的小道上。
距城三四裏的柿子鋪,紅薯秧枝枝蔓蔓,紅藤綠葉,隨坡鋪展,像無邊的綠地毯。路東的紅薯已收獲完畢,黃牛正在犁地,沃土如浪花般翻起。殘留在地裏的紅薯被犁出來,兩個小孩一左一右跟著犁,撿拾犁出來的紅薯。兩隻八哥快活地在扶犁的白胡子老大爺的頭頂盤旋、飛翔,不時地落在地上叨吃從地下犁出來的蚯蚓、小蠕蟲。
我拿著鏟子,找刨過的紅薯坑遛,很快遛了大半袋子紅薯。“菜包子”隻有一隻手,再加上沒幹過這活兒,又沒勁兒,好半天才挖到三個紅薯,他挖出一個指頭大小的小紅薯,拿在手中,呆呆地看著。
我拍了他一下:“沒見過這麼小的紅薯呀?”
時至中午,陽光明媚,秋風和煦。“賈公雞”懶洋洋地捂著肚子叫:“餓,餓,餓,餓得前心貼後心。誰帶吃的了?”
“雪中炭”不慌不忙地跳到溝裏:“烤紅薯吃。”說著,用小鏟子在溝底挖起來,一會兒,挖出個小窯,拿過四個人的袋子,把紅薯倒在一堆兒,指著遠處場裏的玉米稈垛對“賈公雞”說:“去,抱一抱幹玉米稈來。”
“那不是偷嗎?”髒活兒“賈公雞”可不願幹。
“在這裏拿點兒玉米稈不算偷,有人問就說我們烤紅薯呢。”“雪中炭”對我和“菜包子”說,“走,咱們去河裏洗紅薯。”
“賈公雞”嫌髒,怕抱一身灰,隻拎了幾根玉米稈回來。“雪中炭”自己跑去抱回一大抱,弄得滿身塵土。
“雪中炭”先用大火空燒了會兒窯,將壁土燒燙,然後,在窯的上層棚上木棍,放上紅薯,底下用柴火燒。不一會兒,上層的木棍“劈裏啪啦”地燃起來。“轟隆”一聲,架在上層的木棍斷了,紅薯掉進下麵的火堆裏,冒起黑煙,火差點兒被壓滅。“雪中炭”讓我們拿起棍子,使勁兒支起被壓著的柴火,他用嘴吹,火又燃了起來。我們加了些柴,不一會兒,泥土燒得火燙,“雪中炭”用鏟子鏟燒熱的泥土,滾燙的泥土一下子埋住了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