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是爹從青州寫來的信。出乎我意料的是,轉交給我的人不是任姑姑或是其他宮人,而是被趙禎招來謀政的王安石。

因為怕韓琦等人反對,王安石每次來總是很隱蔽的。看完信後,他隨手燒掉。

“王大人,你,要跟他走一樣的路嗎?你希望和他一個下場?”我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問道。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我知道蘇家不喜歡這個人,我也知道他是二哥的靈魂知己。我隱隱預感到將來或許會有激烈的交戰,就像是大宋的雨和風,一個潤物細無聲,一個寒風掃高木。誰是誰非,眼前的我們都無法給出答案。

這些天宗實還是不聽勸,喜歡一個人在柳樹下沉思。滔滔隔得遠遠地看著他,從不驚聲打擾。

有時候他會找我,但說話也是極其簡略。今早在藥房,我包好了藥正準備出來,卻一下子撞見他。

“是我錯了嗎?與其死得這麼冤枉,還是應該讓他戰死沙場。”

“你說什麼?”

“我以為準他歸隱就能讓他逃避京城這些文人的陷害,誰知他都到了青州,他們還不放過他。”

“是你的主意?純吟提起過的‘他’原來是你!”我真是驚訝,沒想到宗實整天困在深宮,居然還參與了這麼多事情。

當初狄青憑借顯赫軍功拜相,朝中一片惶恐。

無數文人上書稱重文輕武,是太祖開創的傳統。

狄青的出現打破了某種既在的平衡,富麗京城,已是捉鱉之甕。於是純吟借助宗實的幫助讓狄青上交兵權歸隱邊鎮。

年紀輕輕就告老歸田,這讓那些白發佝僂還在鑽營政治的文臣們哪能不以己之心揣人之度?

青州終成英雄塚,即使有我爹在身邊。

有些劇毒終究無藥可救,就好像人生總有些事無法挽回。

毒是件奇妙的東西。是藥三分毒,每個大夫都會這麼說。

當初曹皇後試驗我的忠誠,叫我拿毒藥給宗實喝。

這和叫我殺人有什麼區別?

我委屈得很,為了蘇李兩家人的性命,還不可以自盡。

按著方子熬藥,一邊熬一邊尋求化解之法。我是鐵了心把藥端給宗實的,可一看見他那令人生厭的邪邪的笑容,還是“不小心”打碎了碗。

曹皇後沒說什麼,隻是囑咐我要

每天按時按著毒藥的方子配藥。她素來不喜解釋,留下任姑姑看著我。任姑姑詳盡解釋了原因,還留給我一句話:

“你哦,她不想不能留在身邊做大事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笑,即使我告訴她他的女兒沒有死,現在生活在眉州的時候,她也沒笑。

宮裏最近喜氣洋洋,趙禎拖了好幾年,終於下定決心把宗實的婚禮給辦了。

宮裏誰都知道,滔滔七歲進了宮,公主般的身份,就是為了這一天。

誰都知道,皇後早就安排了自家的小姐嫁給皇帝尊貴的養子。

稍稍老一些的宮人都知道,在宗實當初被廢太子的好幾年光景中,隻有滔滔一如既往地待他。

再老一些的宮人也許記得,滔滔進宮之前,當初太子的生日宴會上,皇帝給他指過一個王妃。

她當時髒兮兮的,氣鼓鼓的,身上混著泥土的味道和來自金陵的紫蘇草的香氣。

在選妃的問題上,曹皇後毫無疑問是力挺滔滔,趙禎卻傾向於我,弄得滔滔每次見到我的時候眉毛都擰得很緊,她不知道我當然是希望曹皇後贏。

開春的時候,別的地方新芽遍目,竹苑的盆栽又死了一批。

宗實大婚的前幾天,我做盡了準備,把他調養得好好的。滔滔住進了重建過後的玉清昭應宮,安心等著出嫁。上個月的月虧剛過,宗實拖著還沒痊愈的身子跪在皇帝麵前,隻跟他說了一句話:

“兒臣願取滔滔為妻。兒臣畢生隻娶滔滔一人。”

太子的婚禮自然是大事,番邦也有使臣來賀。

契丹來的是二皇子重元。重元向來留守南京,是契丹主將,像延琳等今朝赫赫有名的將軍都出自他的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