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來也不熟悉芬兒,何況此時芬兒是女扮男裝,但聞見這位小哥如此親切地招呼,從言語中料定也是東京人,便盯著芬兒使勁地想想是誰,自然是想不起來。可偏偏他是做慣了侍從的,待人接物自然是幾分的自來熟。
恰巧今天此人跟隨主人也是到此受困,被百姓阻攔到這裏來了。他便是康王一行之中的副使刑部尚書王雲的親信隨從,名字喚作李裕的。此時王雲和宗澤等人陪著康王在前殿進香問卜,下麵的這些隨從和馬匹便被安排到這後院來暫時休息等候。
這李裕便不熟也裝熟地樂意答應芬兒,背著箱笥一邊走過來一邊笑著問道:“多日不見,都快認不出了!原來是兄弟不在東京,跑到這邊來了!”
芬兒見這位還真好說話,笑著說道:“幸會,幸會!小弟是陪著兄長行事到此。快說說你這位貴客因何事來此啊?”
李裕聞言有些驚訝,心說這麼大的事情,滿城皆知,這小兄弟怎麼還問呢。又一想,他也是遠道兒來的,也許此時還真不知道。於是便回答說道:“俺家尚書隨康王出使,路過此地,此時特來謁廟。”說著話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怎麼親戚地言語了這些,卻還是隔著窗戶,不見出門!
下意識地往房門上一看,奇怪了,隻見房門雖然沒有上鎖,卻是在外麵反插著的。於是驚異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兄弟怎麼被關在這裏?”
芬兒笑著答道:“慚愧!不小心得罪了這廟中的神馬,在此等候知府宗老爺審問!”
李裕還是疑惑地問道:“神馬?你說的可是那棗紅色白蹄子的應王神馬?”
芬兒說道:“正是!”
李裕說道:“那馬不是好好的嗎?昨日還出城迎接康王呢!”
芬兒說道:“一言難盡!”
這李裕本來就對磁州人阻礙出使並對王雲不敬感到不快,此時仗著康王和王雲的高位,便仗義慷慨起來。於是不由分說,上前便拉開了門閂,登門而入,向著三位少年說道:“有俺家尚書跟康王到此,還用得著知府過問嗎!稍後俺去請尚書跟康王為兄弟做主!”
三位少年連忙拱手施禮,請李裕上座。廟裏的人因為這人是康王一行的隨從,見他如此行事也不敢阻攔過問。於是四個人便在屋子裏說起話來,說四更買馬的樂子事,說百姓阻攔出使的事。
這時候康王在前殿見了應王神像,進了香火。宗澤拿起來占卜吉凶的一對兒杯珓,恭敬地遞給康王,說道:“請大王誠心一占。”
康王默默接過杯珓,並未多做思索,在手中稍一停留,便輕輕向地上一擲。隻見那一對兒杯珓在地上一跌一彈之後停穩,一個陽麵朝上,一個陰麵朝上。陪同的人中有幾個開口稱道:“吉,吉!”
杯珓一俯一仰是吉,人們都知道,自不必說。王雲卻很興奮地說道:“大王一卜得吉!顯示我等正該繼續出使前行!議和可成!幸甚,幸甚!”
康王沒有說什麼,聽王雲這麼一聲張,麵露喜色。卻聽得身邊的宗澤又恭敬問道:“敢問大王擲珓之時,心中所問何事?”
康王說道:“此行吉凶!”
宗澤自言自語重複一句:“此行,吉凶?”而後繼續說道,“此行並不一定單指出使求和!此行也可以留在磁州,起兵抗敵,建立奇功!豈非神明所指?更是民心所向!”
王雲怒道:“強詞奪理,穿鑿附會!大王奉命出使請和,問的自然是出使!此行唯一所指!還請宗知府速速宣諭百姓,應王奉請康王出使,保佑和議達成!叫百姓勿違神明之意,恭送大王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