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闊德號仍然在風雨交加的暗夜裏前進著。
司塔布和弗拉斯克正給舷牆上的錨加綁繩索,他們一邊幹活一邊說著話,話題自然離不開這可怕的天氣和大船。他們還憧憬著回航時的樣子,司塔布說:“等我回去了,一定穿一件燕尾服,戴上一頂高帽子,像個有錢有教養的人那樣。”
他還想繼續想象,可一陣大風吹來,他的雨衣瞬間被刮到了海裏。司塔布大罵道:“這可惡的天氣!”可無論他怎麼說,雨點並不會因為他的心情而變小。
塔斯蒂哥在給主中桅帆加繩索,他聽著空中的雷聲,仰頭大喊道:“你這雷還有完沒完?我不需要雷,我需要一杯酒。”
風刮得更厲害了,佩闊德號像一片枯葉在波濤裏顛簸,駕駛室裏的羅盤指針瘋狂地擺動,讓人看著直害怕。那個掌舵的舵手,被晃來晃去的舵柄一撞,結結實實地摔在了駕駛艙的地板上。此刻,除了船長室裏的亞哈船長,其餘的人都在和風暴進行著搏鬥。思達巴克和司塔布分別站在船頭和船尾,像調教野馬一樣控製著佩闊德號。前桅杆和中桅杆上的三角帆,都已像羽毛一樣被刮進了大海。
風暴發了一陣狂以後,終於消停了。午夜過後,風力在明顯減弱,人們也得到了休息的機會。新的帆蓬已被攏起,船梢後麵揚起了一張暴雨中用的斜桁帆。這樣,船就可以行駛得更準確一些。一切都正常後,亞哈船長傳來了航行的命令:東南東。
選擇這樣的行駛方式道理很簡單,雖然現在風小了,但仍然在影響船的速度。舵手必須順應風勢,不停地變換行駛的航向。不久,風開始從船梢吹來,霎時間,全船的人都高興地大叫起來:“順風啦!”
暴雨帶來的陰影在瞬間消失了,大家都在為躲過了一場劫難而興奮。但思達巴克還是很煩悶,他很清楚佩闊德號未來的結局。思達巴克無力地走下船艙,要去彙報大船已經順風的消息,這是船上的規矩。思達巴克來到船長那扇緊緊關閉的門前,正猶豫著是否敲門,冷不丁透過門上帷幔的縫隙,看到亞哈船長正在裏麵酣睡。思達巴克轉眼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發現了幾支滑膛槍,這讓他的心裏不免打了個冷戰。
他悄悄拿起一支槍,發現裏麵已裝滿了火藥。思達巴克斷定,這一定是亞哈船長幹的。他心想:“如果把順風的消息告訴船長,他一定很高興,那樣就可以快點兒找到他的仇人了。同時,也就給我們帶來接近毀滅的結局。現在明眼人都能看明白,亞哈船長正用他的蠻橫無理在威逼全船人,他要三十多名無辜的人全都陪他去拚命。”
思達巴克又看了看四周,繼續想道:“現在和他講道理他決不會聽,與其被他帶著去攻擊白鯨,還不如現在就把他殺了,以便盡快返航。”
思達巴克慢慢把槍架到了門上,瞄準了亞哈船長的腦袋。就在這時,亞哈船長忽然在夢裏大叫起來:“快,莫比·迪克,我終於紮到你的心窩了。”
聽到叫聲,思達巴克嚇得急忙收槍放回原處,一轉身跑回了甲板上。他緩了緩神,對司塔布說:“船長在睡覺,你去叫醒他,告訴他現在的情況,我這裏有事情要做。”
這件事過後的第二天,大海仍未平靜下來。亞哈船長站在駕駛室內,一言不發地看了一會兒前方,又喃喃自語道:“太陽啊,佩闊德號多像被你統帥的戰車呀!”
他的情緒開始興奮起來,而佩闊德號卻正在不知不覺間轉彎。亞哈船長發現太陽轉向船尾了,立刻陰沉地問舵手:“現在我們的方向是哪兒?”
舵手緊張地說:“東南東,船長。”
亞哈船長一拳打了過去,說道:“胡說!大清早往東行駛,太陽怎麼會在後麵?”
大家一聽都傻了,是呀!一大早船往東駛,太陽怎麼會在後麵呢?亞哈船長看了看羅盤,一下愣住了。思達巴克也在他的身後探過頭來看,奇怪,兩個羅盤的指針明明是指著東方,可佩闊德號卻絕對是在往西方行駛。大家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亞哈船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定是昨晚的雷電讓羅盤指針亂了方向,你們聽說過這種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