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哈船長聽了思達巴克的話,心裏想:“大副變勇敢了,還好仍然很聽話。不過,亞哈啊,你可別得罪他們,如果引起大家的不滿,精心籌劃的事情就會出問題。”他急忙收起槍說道:“思達巴克,你是對的,別介意我的話。”然後他又對船上的水手們說道:“將帆卷起來綁在桅杆的桁木上,趕快去清理漏掉的鯨油,要聽從大副思達巴克的指揮。”
思達巴克帶領著水手們開始尋找漏油的原因,他們推來吊車,把艙裏擺放好的油桶都翻了出來,但漏油的地方仍沒找到。
下麵,我們不再提翻騰那些油桶的事了,因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那就是我們最勇敢的水手魁魁格正在害寒熱病,已經快不行了。雖然對捕鯨這個行業來講,死人是很平常的事。但對魁魁格來說,沒有死在驚濤駭浪裏,沒有死在大鯨的背上,實在有失英雄的身份。
魁魁格在自己的吊床上躺了好多天了,疾病已把他滿是花紋的身體熬得隻剩一副軀殼,但他的目光依然很明亮。朋友們都來看他,魁魁格也預感到了死神即將來臨。一個霧蒙蒙的早晨,他找來一個朋友,說他自己在南塔開特的時候,看到過人們用黑木頭做成小獨木舟,為死去的捕鯨人送葬。他說:“我也是捕鯨人,請一定用這種方式安葬我。”
魁魁格的請求得到了亞哈船長的同意,木匠為魁魁格量好身高尺寸,還用粉筆在魁魁格的身上畫道道,仿佛魁魁格就是一塊木頭一樣。魁魁格對這些一點兒都不在意,好像他根本就不是個快要死的人。木匠很快做好了魁魁格最後的床鋪,滿意地欣賞了好一陣。
魁魁格聽說獨木舟做好了,立刻請木匠搬來。他靠在吊床上,請人拿來自己的標槍,卸掉木柄,再找來一隻槳,都放在獨木舟裏。他又請人在獨木舟的四周放上一圈硬麵包,頭部的位置放上一罐淡水,腳底的位置放一把從艙底抓來的塵土,再用帆布卷了一個枕頭。做完這一切後,魁魁格竟爬下吊床,摟著自己的包裹,滿意地躺在裏麵,神態安詳地說道:“不錯呀,不錯。”
畢普也來了,他一隻手搖著小鼓,一隻手抓著魁魁格的手哽咽著:“可憐的人呀,你是不是厭倦了現在的生活?你是不是想換個地方啊?你是不是要去一個叫安的列斯的地方啊?假如你去那兒,就找一個叫畢普的人吧,你告訴他,小鼓在我的手裏,我現在用它為你敲死亡之曲吧。”
思達巴克聽著這話很疑惑,大家隻好把畢普給架了出去,又把魁魁格抬回了吊床。忽然,魁魁格猛地睜開了眼睛,精神也為之一振,他的樣子把大家嚇了一跳。隻見魁魁格越來越精神,很明顯,他的病正在好轉。這時,魁魁格解釋說,就在他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忽然想到岸上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他就決定不死了。他平靜地說:“我的命運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除非碰到一頭大鯨,那就不好說了。”
魁魁格就這樣神奇地恢複了健康,後來的幾天,他總是坐在絞車上休息。直到有一天,他忽然跳下絞車說道:“好了,我又可以捕鯨了。”
現在的魁魁格已經成了全船的話題,畢普也因此成了新聞人物。魁魁格一直對他的獨木舟棺材很喜愛,並在獨木舟棺材的蓋子上刻上各種花紋,和他身上的圖案差不多。
每一艘捕鯨船都是一個生動的故事,每個船員也都有自己的故事。這些人來自世界各地,都帶著自己的故事來到船上,再去演繹一個更驚心動魄的故事。
大家來到同一艘捕鯨船上,最後的命運也許是相同的,但導致這些人來到捕鯨船上的原因卻各不相同。有一百個水手,就會有一百個上船的理由。我們的鐵匠伯斯,如今也有六十歲了,他也有自己的故事。
我們沒人知道他的家鄉在哪兒,他隻說過自己的手藝在家鄉遠近聞名。找他幹活的人很多,他的生活也很好過。他有美麗的妻子和三個可愛的孩子,一家人過得很幸福。可就在一個寒冷的冬夜,他從遠處的一個鎮子往家裏趕,半路上身體忽然麻痹起來。他急忙摸索著走進一間破屋子,但他的腿已經支持不住了,他病倒了。
就在他的身體變壞的時候,在一個夜晚,可惡的竊賊又跑進他的家裏偷盜,讓他變得一貧如洗。他快速地衰老,從前紅火的生意也沒了。他的妻子每天麵對著饑餓的孩子們不斷哭泣,不久就離開了人世。而他的孩子們,也都先後追隨他們的母親去了。老鐵匠眼看著自己的家衰敗了,隻好搖搖晃晃地離開家鄉,跛著腳四處流浪,直到登上了佩闊德號。他很想死,又不想自殺。他決定投入到一個危險性非常強的行業裏,去勇敢麵對死亡的召喚。
每當聽到伯斯的遭遇,人們都不禁為他的身世感慨萬千。每當伯斯叮叮當當打鐵的時候,人們都會想起他那充滿憂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