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既然要罰沒這些犯官的家產,還請陛下開恩,對於本案的一幹從犯,予以從輕發落。”
對於崇禎的處置方式,韓一良終於有些畏縮了。他生怕這案子公布後,自己成為眾人眼中如周興、來俊臣這樣的酷吏。作為正經的士大夫,他自然知道這些酷吏的下場可不怎麼好。
朱由檢歪著頭看著,臉色有些發紅的韓一良,他看了好一會才嘲弄的說道:“大明的慣例?朕要事事按照大明的慣例行事,還成立廉政公署做什麼?
韓禦史你什麼都好,唯獨這一點不好,做事之時瞻前顧後,總是想要左右逢源,處處與人為善。這廉政公署是與人為善的地方嗎?
難不成韓禦史以為,你查出了這些官吏的罪行之後,再從輕發落,這些官吏就能對你感恩戴德,不嫉恨你了嗎?”
韓一良感覺自己臉上發燙,眼神躲閃著回避崇禎的目光,口中結結巴巴的說道:“臣並非是這個意思,隻是臣希望陛下能夠體諒,這官場風氣非始於今日,請陛下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朱由檢突然冷笑了幾聲,“嗬,嗬,朕體諒他們,陝西的災民會體諒朕嗎?韓禦史,你自己就是陝西人,你知道今年陝西的旱情有多嚴重嗎?”
皇帝突然把話題轉換到了陝西旱情的問題上,讓韓一良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他才結結巴巴的說道:“臣聽家人從老家捎來的消息,今年陝西的旱情應該同去年差不多。
在陛下的命令下,朝廷連續撥款賑災,並實施了各種救災措施,陝西官方的賑災規模遠遠超過去年,想來今年陝西的災荒,應當能夠大大的緩解了。”
朱由檢並沒在意韓一良話語裏對自己的小小吹捧,他毫不客氣的說道:“韓禦史想法可真是夠樂觀的,但是朕卻不敢這麼樂觀。
陝西今年的旱情比起去年,程度的確嚴重的有限,但是去年陝西百姓家中還有些許積蓄,就算官府賑災的規模不大,他們也能勉強挺過去。
但是即便是如此,年初陝西地方不少官員給朝廷的奏報中說道,現在陝西各地的縣城之外盜匪四起,商人非成群結隊就不敢上路,一些情況嚴重的地區,商路幹脆就斷絕了。
陝西的旱災除了商業大受影響之外,受災地區的孩童失蹤事件也逐漸增多,據聞這些失蹤的孩童並不是被拐賣去大戶人家作為奴婢,而是被送到了市肆當作嫩羊肉販賣。
韓禦史你身為一個陝西人,難道就沒有聽說過嗎?”
韓一良頓時臉色大變,離開了座位,對著崇禎拜倒後,惶恐的說道:“臣愚鈍,請陛下責罰…”
朱由檢並沒有因為韓一良的告罪而停下來,他語氣更為嚴峻的說道:“根據陝西地方對旱情的初步統計結果,今年陝西受災地區約占陝西的一半以上,而受災人口約300餘萬。
陝西地方廣闊,下轄甘肅、寧夏、陝北、陝西、漢中等地,麵積約為我大明國土的五分之一。這受災最嚴重的幾個地區,都是交通不便的高原和山區。
就算朝廷撥款賑災,又製定了這麼多政策,但是限於交通條件,還有這些地方官員士紳的能力,能夠有三分之一的陝西災民得到救濟,那已經是地方官員上下用命了。
如果能夠有一半的災民得到救濟,那簡直就是出現了奇跡。那些得到救濟的災民,也許會感念朝廷的恩德,不會擾亂地方。但是那些沒有得到救濟的災民,難道就會乖乖做在家裏餓死不成?”
對於皇帝的質問,韓一良實在是無話可說,他緊緊的把頭貼在地磚上,不敢再有所辯解。
看到他如此模樣,朱由檢語氣才稍稍緩和了些說道:“改過自新,朕難道沒給過他們機會嗎?新年之時,朕就已經告誡天下官員,要廉潔自守,忠於國事。
朕給了他們機會,都不知道好好珍惜,還敢把手伸到賑災款項中去,這不是藐視朕的行為,還有什麼才是藐視朕的行為?”
崇禎的震怒,終於讓韓一良息了為這些犯官求情的心思。他此時也終於明白,就算他現在辭官歸鄉,這酷吏的名頭也是逃不脫了。
與其退縮後,失去權力被人報複,倒不如先抱住皇帝的大腿,保住自家的安全。
不過他的求情也不是毫無成果,正如他所說,廉政公署行事太過酷厲,但是君主還是應當讓臣下感受到,法外開恩的仁慈之心。
最後,崇禎還是頗不情願的指示王德化,給這些犯官家屬留下一所宅子和部分田地,以不超過五千兩為標準,並準許犯官的妻子帶走自己的嫁妝,其家屬可以帶走隨身的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