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梅花香,苦自寒來(2 / 3)

此刻的茗慎,早已消瘦的不成人像,圓轉清澄的雙眸,亦失去了往昔的靈秀狡慧,

半裹著七色緙絲錦被,有氣無力的倚靠在臨窗炕榻上,幹枯的長發繞過脖頸傾瀉於胸前,勒了一條深紫色嵌珠抹額,越發襯得蒼白的麵色死人一樣,瑩潤的雙唇也血色褪盡,幾近透明。

秋桂端了湯水進來,用銀勺攪了攪那脫胎描金白瓷碗內的湯汁,舀一勺遞到茗慎的唇邊,悉心勸道:“這是剛剛熬好的建蓮紅棗兒湯,最補齊氣血的,娘娘多少嚐口吧。”

“沒胃口!”茗慎別開臉去,聲音滯重沙啞,行為卻像個孩子般任性至極!

隻見她把手裏拿著的夜明珠墜子揉在臉頰,渙散的眸中殘存了一抹死灰色的嘲弄,其實她心裏清楚,自己之所以會莫名奇妙的病如山倒,根本不是因為所謂的氣血虧損。

隻因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在她近乎瘋狂的去討好文軒的時候,當真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文浩,直到前段日子去給惠太後請安的時候,聽她無意間提起睿親王要率兵還朝的消息,這才驚覺,原來文浩不知不覺間,早已在她的心中根深蒂固了!

長相思,捶心肝,直把綺年玉貌的人兒捶的瘦比黃花,任誰也想不到,當今恩寵如日中天的慎妃娘娘,竟然會害上相思病。

不過她這一病不打緊,倒是苦壞了太醫院裏的那些禦醫們,由於醫治了一個多月,病情仍沒起色,撤的撤,貶的貶,弄得太醫院幾乎人人自危。

另外皇上還賞下很多東西,珍貴的藥材,上好的補品,名貴的緞子,華麗的珠飾,恨不得用金銀珠寶把她給堆起來,或許換個別的女人的話,一定會歡喜得了不得,以為自己當真的三千寵愛在一身。

但隻有她自己心中清楚,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就比如白鵬飛吧,信誓旦旦的說要幫自己查出殺父凶手,卻在那天之後不在露麵,流雲飛絮,散的沒了蹤跡。

秋桂見她終日拿著夜明珠墜子神思昏沉,變於心不忍的從她手裏奪了過去,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奴才雖然不知曉娘娘的病因從何而起,但也看得出來您病的太過蹊蹺,若是還把明珠墜子天天拿在手裏的話,保不齊哪天被皇上覺察出來什麼來,那該如何是好?您就是不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承歡公主總的在乎不是?”

“你呀,和她真像!”茗慎撫著胸口,輕輕咳嗽了兩聲:“靜媽在世的時候,也像你這麼絮叨。”

秋桂憐愛地替她掖了掖被子,眼角微熱道:“奴才是個沒福氣的,怎比得娘娘的乳母?娘娘還是忘懷以前的舊事吧,當下養好身子,才是要緊的!”

茗慎輕歎一聲,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忽見彩鳳穿著寶絲密花錦襖,像隻花雀般歡快跑了進來。

她微喘著氣,手指門外激動的笑道:“娘娘,您快看,是誰過來了?”

茗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好奇的張大了眼,隻見迎麵走來一個白胖貴婦,貴婦頭盤碩大鴉髻,戴了一頭的金玉珠翠,銀盤一般的圓臉上,脂粉濃豔,寬大的粉金蘇繡長袍緊緊繃在她水桶般的腰肢上,隨著她一扭一扭的走來,越發纏的她行動不便。

這粗俗的婦人是誰?

茗慎怔怔的看了她半晌,隻感覺十分熟悉,但硬是想不起該如何稱呼,就在她發愣的當口,貴婦已經大膽走到了她的跟前,並且抓住了她的手大哭起來。

“我可憐見的閨女呦,你這回真真遭了大罪,這才十多年沒見,怎的就瘦成一把骨頭了呢?我可憐見滴閨女哇……我嬌滴滴的閨女呦……”她大聲的哀嚎,但眼底無淚,還非得裝模作樣的取下掖在胳肢下的碎花手絹,假惺惺地按了按眼角。

“娘……您怎麼會來宮裏?”茗慎詫異的問道,她並沒有太多重逢的喜悅激動,甚至還感到了無比的陌生,畢竟這個女人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不願意見她,而且她們之間橫著十年的距離。

十年,畢竟不是一個短暫的時間,那是一道很難跨越的溝鴻。

“還有啊,您怎麼胖成這個樣子了?害的女兒剛才楞是沒能認出您來。”茗慎不可思議的看這她問道。

印象中的娘親,是個弱柳扶風的纖細身量,沒想到她會突然胖的那麼厲害,整個人如同吹氣球一般鼓了起來,還有昔日尖瘦的下巴,如今變成了又大又圓的滿月,而且她平坦的肚子也吃成了小山高,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懷著幾個月的身孕呢?可見大哥把她照顧的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