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熙古鎮(1 / 3)

第九章、安熙古鎮

圍繞著安熙山自然形成的市鎮,就是名揚九州的安熙古鎮。

安熙古鎮彙集了各色人等,包括一些異邦人:常見斜襟光板羊皮襖黑須長到掩住嘴巴一身腥膻的突厥人、高鼻藍目栗色頭發的色目人、提著彎刀鬢須掩麵的大食人。但最常見到的是身材修健、著各色綾羅、腳蹬馬靴、腰懸佩劍、挽著高髻或亂發披肩的各路俠士。

這個地方成了思想者、厭世者、造反者、俠客、義士、流浪漢的向往之地彙聚之所,茶坊酒肆滔滔不絕高談闊論者比比皆是,有設壇講法的、自顧自說的、販賣主張的、收徒傳道的,理事會的人有時也會出來吃酒聊天,聽者眾,就像說書唱戲的人一樣多。

街頭上常見扛著長劍盤桓在街頭,為了賞金晃來晃去的莽漢,這些人大多為了賞金而來。這些單身的劍客賞金到手往往就地吃喝玩樂,甚至打架鬥毆,花光了再去揭榜幹它一票,也有在此長期居住娶妻生子的,也有在此終老一生不回故土的。

有需求就有市場,安熙山周邊的街道開著很多的旅館,茶坊酒肆,妓院、賭場等。這些外來人為這個不大的市鎮帶來了繁榮,也因之產生了獨特的文化,在全國都有名氣。連這裏的**都很有性格,常發生因觀點傾向趣味的不同而將嫖客趕出來的事情,她們說了,“老娘並非什麼客都接的,惹老娘不高興就給我滾蛋。”

但海內正人君子普遍對這些靠暴力甚至殺戮來領取酬金過活的人頗有微詞,說他們道德墮落有失體統,當然看他們不起,對那裏的文化也深惡痛絕,以至於戲謔的把這個城鎮稱做九州之瘡.

這些人將根據自己的特長、案件執行的難度和報酬的高低,對執行案件的性價比和風險做出評估和判斷,感興趣的會一把撕下告示,前去理事會備案,理事會會給辦案人員一個銅質的徽章並預付部分賞金作為路費,徽章是用來表明他們辦案者的身份,另外,理事會裏都有這些俠士的信用評價等級,連續兩次失敗的委托就會取消辦案資格。風險還是有的,嚐有因此損命的俠客湮沒荒野中無人知曉,更無人追究,“願賭服輸”,互不相欠。

發生這種情況,理事會會因此派出新的執法者來替代,以完成前任之未竟。俠客們會依據告示的要求將嫌疑人帶回來或依據判決直接將罪犯殺死,驗明正身提頭來見,以作為案件備案和領取賞金的依據。但俠客的賞金全部來自於案件發生地的侯爵士紳。

安熙古鎮常有決鬥的事發生,其實它每日都在發生,這是最令地方治安官頭疼的。這裏的人信奉“決鬥是最簡單的了結”的諍言。

決鬥是各種各樣:有複仇的、打賭的、鬥狠的、觀點相左的、一句話不和的、為了女人的、活著無聊的等不一而足。常為不順眼而決生死。城牆邊、高台上常見不走運者的屍體,收屍者幾乎每天都要抬走數具掩埋。

安熙並不平靜,安熙永不平靜。

街頭人流穿梭,匆忙如過江之鯽,語音雜亂,各懷心思。沒有人會好奇的問“先生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到何處去。”每個行人都有充分的理由走在屬於自己的道上。

這裏是安熙的三角廣場,廣場周圍連著五條星射的街市,所以這片場地是終點也是起點。此值端午左右,周圍的合歡樹開著如霞如火的花,近午的陽光直射,行人停下來擦汗,看一眼日色,感歎“到底是夏日了啊”,臨街的酒樓有懶洋洋的酒旗在招手。

行人中,有兩個高矮年齡相若,著便裝握劍柄,行動敏健操著京都口音的家夥,他們一個著裝土黃、一個深藍,給人的印象就是結伴而行的兩個劍客。他們或闊步快走或小步蹣跚,邊走邊對話,眼神不忘來回掃描,聲音不高,剛好能相互聽到:“恁熱,派我們到這個鬼地方。”

“他不來卻讓我們受罪。”

“他以為這是在京都呃,可以為所欲為。”

“在京都都沒把這個老家夥除掉,如今到了這裏不正是歸山的老虎嘛。”

“這裏倒是能跟蹤他的行蹤,可我們都見到他身邊圍滿了人,難以靠近啊。”

“可不是,還要多些人手,我們也要加把勁。”

“是嗬,趁著天熱方便,早點得手我們也會早點回家。”

“我們就直捷進去坐著,看情形能得手就得手。”

“好吧。”

二人說著就朝向一家酒樓而去,周邊都是混亂的行人。走到廣場中間的位置,兩個京都人幾乎同時感覺耳邊有涼風忽至,因為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首,但一左一右兩道白光眼前忽的一閃,白刃從後麵揮過,同時紮向喉結之下的坑窩,白刃紮下直透胸腔,都是致命的,那握刃的手片刻鬆開閃電般縮回,這是來自身後的突襲。鮮血從刃口報複性的湧出,可憐兩個京都人還沒有看見凶手模樣,甚至都來不及憤怒的吼叫,更談不上反抗,就已艱於呼吸,魂遊身外。疼痛讓他們的手本能的去護他們的喉管,瘋狂的抱頸扭動,試圖拔掉那根冰刺。光天化日,割喉瞬間,快到沒人注意到事件的過程,隻看到喋血的場麵和扭動的身軀。

令人訝異的是,他們身後的玄衣人卻沒有預料中的逃之夭夭。而是按住他們扭動的兩肩,將他們按向地麵,兩個倒黴的家夥在地麵上扭動,喉嚨發出呼嚕聲。玄衣人快速撕下他們的衣領,搜身他們的口袋,最後隻拿著一封信件揚長而去,銀兩證件散落一地。

玄衣人單薄瘦削,目若點墨自始至終不動聲色,前後過程如一道黑旋風迅速消失,快到周圍的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兩個治安官效率很高,他們提著兩個梢棒,用粉筆劃了一個圈,迅速封鎖現場。有幾個行人自覺留下作證,治安官對目擊證人筆錄提問,目擊證人問答爽快。很快取得一手資料。

當為首的一行七八人從一家酒肆出來,步下台階,正好迎麵碰上了治安官,一個敦壯的治安官惦著手中梢棒,叉開腿站那兒,向著中間那位首領,不陰不陽道,“德王,您在哪裏出現,哪裏就會出現命案,您說奇不奇怪?”被稱為德王的人,是一個四十多歲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神色沉靜,氣質清雅極有威嚴,有一種神聖不可冒犯的氣度。

“喂!我說夥計。”那個叫做德王的麵呈不屑,極輕微的笑一閃而過,淡然應道,“治安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安熙每天死人,都是我的錯?”

“德王,我們都知道你是個麻煩製造者,甚至這次光天化日之下發生的的凶殺案也與你有關。我們有理由懷疑是你的手下幹得,你們最好小心點,隨時配合我們的調查。”治安官緊盯著德王,“否則,即使你是安熙山的客人,我們也會把您驅逐出去。”治安官惡狠狠的眼神。“夥計,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你該把目光放在那些騷擾我們的人,而不是光盯著我們。”

“我更希望你維護好治安,因為我們也是受害者。”德王嚴肅看著他,口氣不容置疑。

德王身旁一個披發的手下憤怒發聲,手指治安官,“他是我們人人尊敬的德王,你說話最好客氣點。拿不出證據我會控你誹謗。”

治安官”嗬嗬“一笑,威脅道,“我們會有證據,到時安熙山也保不了你們。”治安官不知何時他把“您”換作了“你”,然後注視德王一行人一個個離開。

晚上,安熙山一間靜修之所,燈火如鬥,一個年輕人跪在栗色地板上,對麵的德王緩緩睜開眼睛。

“林之傲,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因為他們對先生有妨礙。”

“但他們罪不該死。”

“但是先生,他們是殺手,他們正準備著殺人。”年輕人的口氣有著毋容置疑的自信冷峻。德王輕微歎氣,是一種無人覺察的太息,隨後又緩緩的閉上眼睛。

.......

許久之後,德王再次打開眼簾,緩慢的展開信箋,赫然在目的是一行認真端莊的大字,也是他熟悉的,“嚴守約定,速去速歸。”阿骨打的手諭,後麵有他的簽名。半晌,德王喃喃道,“這是什麼約定、.....殺人的約定。.....他一生就會幹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