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青萍之末
單說雍城是魯東國的都城,也是九州之一的東夷最大的城市,魯東國的王宮就設在雍城。宮城是建在一個山峁上,其規製比當今夏朝汴京中的宮城,算是稍為縮小的翻版,周圍是三麵的青山一麵的黑森的密林草地溪流,如眾星拱月。宮殿巍峨,挑簷高聳,殿堂重重迭迭,城牆逶迤,黛的瓦和碧波似的鬆濤互為映襯,從遠處一眼望去,煙靄繚繞,氣勢恢宏,大有王者之氣。王宮的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街道樓閣,和周遭的群山相連。這是一座五百年的城市。夏王朝派駐東夷的常設機構就設在雍城的響水街。
三十一歲的魯東王經營著這座城市和他周邊的約五萬平方公裏的廣袤地域,人民在他的治下優哉遊哉安居樂業,他這個諸侯幹的也愈加省心,作為諸侯國的國王,他主要的工作是主持正義、保護弱小、打擊犯罪。對於前兩項,基本不存在這個問題。所以就光剩下了打擊犯罪,將一切形形色色的罪犯繩之以法,去他們該去的地方,是他這個諸侯的職責。魯東王的侄子琢殿下親自管理一個二百人的青衣社——警署——捕快。這裏有著良好的治安,道不拾移夜不閉戶是這裏的常態,常年保持犯罪的零記錄。
另外他還常年保留約兩千餘人的私人武裝,由白樂將軍統領,為的是隨時應對大夏邊關形勢的不時之需。
“無論再幸福的國度都會存在犯罪、不公,伸張正義永遠是在路上。”
“那麼,殿下,我們該怎樣做呢?”
“遠離私欲,秉公明斷。”
“是不是說我們也要像個修行人一樣修煉自己。”
“不但如此!你們首先要有責任感,保持謙卑良善之心。不可驕傲自滿。”
“那麼殿下,您....——”年輕的審判官聲音微顫,欲言又止,“您是怎麼看待當朝司法的呢。”他終於挺直身子說出來啦。
魯東王倏忽停下,目光如炬的看著審判官,沒有預料他會跑題,目光下審判官站的愈加的筆直,眼睛看著天花板。片刻後,魯東王的目光和緩下來,顯然他不想避諱這個話題。他走動起來,就又恢複了滔滔不絕,“本王當然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治大國如烹小鮮是先王之前都能做到的,但我們實在不敢恭維當今的聖上。......正義在宮廷都得不到伸張,更何況王室之外的臣民。這樣的王室不要也罷。.....”五個審判官垂首而立洗耳恭聽,恭立一側的還有稍遠一點的國師、白樂將軍、總管、琢、三個禦前侍衛等。這是一季度一次的慣常的召見會,是在王宮的勤政殿。室內寬大明亮,富麗堂皇。
魯東王不再說話,他寬厚的胸脯有些微起伏、微微氣喘,這個細節,國師和總管都注意到了,他們知道這個話題戳到了魯東王的痛處。他突然停住,目光一個個看過去,最後停留在國師身上。片刻後他走動起來,麵朝殿外停駐,大殿外有石榴、桂樹,紫薇,再遠一點是半壁的竹林,都在秋風裏搖曳,更遠處是永久不動的黛青的南山。
殿內眾人都佇立不動,看著他的背影,等待他的心緒慢慢的恢複。許久後,魯東王頭也不回,隻緩緩道,“其他可以走啦。總管留下。”眾人靜悄悄溜出大殿,隻剩總管和侍衛。
午時三刻,午門外執行了一次刑罰,陽光刺眼,一輛囚車停下,隨後跟來兩個騎馬的監斬官。兩個獄卒解下一個囚犯,在監斬官的注視下,劊子手掄起一柄板斧,但見寒光一閃,伴隨“啊!”的慘叫,囚犯的右手被剁了下來,頓時鮮血淋漓,砧板上留下了一隻黑黃粗糙的手掌。囚犯也被當場釋放,在一路斑駁的血跡中,眾人圍觀的目光下,中年囚犯踉蹌離去,迅速消失在不遠處的街角。隨後,高大的宮牆上被人貼了一張雪白的告示,隻有幾十個黑墨字和一個大紅方形的印戳,印戳和墨漬都還沒有幹。罪狀大意是犯了盜竊罪,拿了人家的劍還打傷了人。
“殿下,我這就去叫人支取銀子送去。”
“到安熙山需要幾日?”
“大概需要七日吧殿下。”
“我這就去啦。”總管向著魯東王躬身一揖即去。
高大的殿內,總管的身子顯得猥瑣渺小,他蹣跚著走向白光滿地的殿外。
魯東王突然起身出去,晃動著健碩的身軀,向著母後養生殿的方向。後麵左右侍衛默然相隨。
他總是對舅父的遭遇不能釋懷,何況母後為此不時在他麵前長籲短歎。
德王被當今王上幽禁於宮中不出,逃亡中又一路被王室追殺,隻因他掌握著先王暴斃的真相,王室不想再起驚天波瀾,引發宮廷傾圮,王上被廢,西狄勢力被新王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