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傷心的淚(2 / 3)

信子!信子!我搖著信子的身子,輕輕地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什麼?”信子睜開眼睛,頑皮狡猾的笑笑說道,“這可不告訴你……”

我和信子有緣無份。從相識,相愛走過漫長的心路曆程。我們很珍惜少男少女間這份清純的愛。我始終遵守心靈深處對信子鄭重的承諾:不到結婚日,兩者絕不合二為一。這個承諾最終的結局是:棒打雙飛鳥,風折並蒂蓮,為我留下了無窮痛苦的思念和深深地終生的遺憾。

洞中的漫漫長夜,囚籠中的漫漫長夜,能做什麼呢?還是讓信子把她才開了個頭的《水仙的故事》講下去吧:

水仙的童年生活是悲慘的。在她七歲那年,兩個弟弟染上傷寒,無錢診治,先後病故。其父因帶頭抵製苛捐雜稅被害身亡。其母因不堪忍受貪官惡吏的淩辱投井自殺了。在水仙孤苦無依的日子裏,好心的程然叔叔收養了她。

程然是個單身的流浪漢,他是手藝精純的木工。他會幹細木工活,他雕出的金龍玉鳳,活靈活現,欲騰雲駕霧淩空飛去。他雕出的對對粉蝶,欲在百花叢中翩翩起舞,引得幼童伸手去捉。他雕出的樓台殿閣,可以假亂真。他雕出的蘭色小河,聽之有聲。

但他在兵慌馬亂,土匪橫行的曆史的歲月裏,卻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

這使人聯想到舉世聞名的大音樂家:莫紮特,七歲登台演奏《鋼琴協奏曲》,以其爐火純青的技藝轟動了歐洲……人生不滿百,才命兩相仿。當莫紮特漸漸長大,一陣陣嫉妒的狂風暴雨迫使大大小小的舞台,都對他關上了大門。為生活所迫,莫紮特被迫走上街頭賣藝,靠一把小提琴演奏小曲,換取一枚枚小錢……36歲時含恨含怨離開了難容其才的人間。

這使人又聯想到一代才子:曹雪芹,隻將一部奇書《紅樓夢》寫到八十回,就因饑寒交迫,慘死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裏……世上的男男女女,從古自今為黛玉“隻剩下一彎冷月照詩魂”的悲慘結局,灑下了多少傷心的淚……可是,有誰曾為曹雪芹慘死在風雪交加的大野地裏,流下一滴同情的淚?

程然帶著水仙,到處打工,到處流浪。他們的苦難的足跡,幾乎踏遍東北大地所有的被人遺忘了的角落。苦惱的笑容,伴隨他們走來走去。

在茫茫人海間,他們走過了春天,走過了秋天,看盡了濁世的冷眼,曆盡了人間的風風雨雨和無窮無盡的苦難。

時節已是北國的春天,陣陣和暖的春風,吹幹了泥濘的地皮,吹出了嫩綠的草芽,吹開了漫山遍野的小花,寧靜的大自然界,處處呈現出一片萬物蘇生的景象。但在程然的眼裏,卻隻看到貪官們的驕橫醜惡,富人的揮霍無度和淫笑……隻看到流浪的藝人,瘦弱的乞丐,鬆江殘破的帆影和妓女無助無奈的笑容……

唉!悠悠五千年的文明古國。難道帶給人間的隻有富人的歡笑和窮人的苦難嗎?

流浪!流浪!在滿懷蒼桑的程然的心裏,感受不到春天的溫暖。他的心中,隻有嚴酷肅殺的冬天。

足下的路,總是坎坷不平,黃塵滾滾,總是曲曲彎,翻山涉水多災多難。

叔叔病了,叔叔冷汗如雨,叔叔背不動水仙了。懂事的小水仙,倔強的邁動著瘦弱雙腿緊跟在程然的後邊,一步一步在求活的路上,不停地走著。他們有時露宿在山間,有時露宿在河邊,有時露宿在空曠的大野地裏。

每當一輪淒清的圓圓的月亮,高掛在夜空,點點寒星伴隨它照亮陰冷的人間時,程然總是仰首望著明月,苦笑著說:“哈,老朋友,我們又相會了。”繼而,他又喃喃自語,無限感慨地說:“你還是皎潔如玉的樣子,可我卻流落街頭憔悴不堪。喂!老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苦難的人生之路,哪裏有止境?哪裏有歸宿?”

“叔叔,我餓……”水仙偎依在程然的懷裏,仰著小臉,輕輕地說。

程然和水仙一整天沒討到一口飯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他摸了摸空空的幹糧袋子,一陣心酸,眼裏漂滿了淚花。

“叔叔,我冷。我的頭好痛!”水仙垂下頭可憐巴巴地小聲說道。

程然用手摸了摸水仙的頭。啊!水仙的頭挺熱。水仙病了,水仙在發燒。

這真是,屋漏偏迂連陰雨,船破偏迂頂頭風。怎麼辦?怎麼辦?

“先生,”一個瞎眼睛的老乞丐,摸摸索索地來到程然的麵前,伸出一隻幹瘦的手,慢吞吞地說,“我兩天沒吃一點東西了,幫點吃的吧!先生,行行好吧!”

“唉!”程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無限悲苦地說,“老人家,實不相瞞,我們也是討飯人……孩子病了,挺重,在發燒,可我手中卻無一文錢……”說到此處,程然已淒然淚下……

夜色淒清。

一個舉止傲慢,穿長袍馬褂的中年紳士,右臂挽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郎,嬉笑著走了過來。程然抱著水仙連忙迎了上去,懇求道:

“先生,孩子病了,幫點錢吧!”

“唉呀!多髒啊!”那妖女捏住鼻子,躲到紳士的背後,連連說道,“快走!快走!真黴氣!”

“去你媽的!”那紳士惡狠狠地對程然的大腿猛踢了一腳,口中吼道,“孩子病了,關我屁事?”說罷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