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大師郭沫若1956年到廣東梅縣視察時,曾熱情洋溢地吟詠了“健婦把犁同鐵漢,山歌入夜唱豐收”的詩句,對客家婦女大加讚歎。正是這些健婦,在中國曆史上曾經起了重要的作用。文天祥抗元,“勢至梅州而大振,男執幹戈,女貫甲裳,舉族赴義,傾邑勤王。”客家婦女同樣負起了“執幹戈以衛社稷”的使命。太平天國起義爆發後,客家婦女浴血奮戰,馳騁疆場,連湘軍魁首曾國藩也深感頭痛。客家婦女中,也曾湧現了許許多多在文化學術界和工商界的弄潮兒,她們都是客家人民引以為自豪的優秀女兒。曾國藩痛恨的“大腳蠻婆”
在太平天國起義從開始到失敗過程中,有一支力量極為引人注目,那就是起義之初隨丈夫或父兄一起投身太平天國的廣西客家大腳婦女。,太平天國起義後,廣大客家人踴躍參軍,大批客家婦女也隨丈夫或父兄一起參加了起義,在進軍天京途中她們與男軍共建戰功;定都天京後,她們在建設天京、管理天京、保衛天京等方麵作出了傑出的貢獻;而且在她們的帶動下,太平天國統治下的婦女也從封建的桎梏下獲得了一些解放。
廣大客家婦女參加起義後被組織在女營中。女營是一個融戰鬥性和生活性為一體的組織。由於起義之初,起義者都是舉家齊來,為了革命的需要,大家隻能放棄家庭生活,分組男營女營,兒童則不分男女悉歸女營攜帶。可見,編組男營的目的是為了戰鬥,編組女營的目的則是為做好後勤工作,使男營得以輕裝上陣。然而,女營在做好後勤工作的同時,在戰況緊急時,也直接參與了戰鬥,如當太平軍在起義後移駐大湟江口時,在牛排、油榨二處,“以男婦大小守之”。壬子二年二月三十日在永安時,天王詔令道:“通軍男將女將千祈遵天令,歡喜踴躍堅耐威武,放膽誅妖……男將女將盡持刀……同心放膽同誅妖……”同年,攻桂林,也有婦女參戰,《獨秀峰題壁詩》有“疑陣縱橫參婦女”之句,下注“每次出戰,聞有婦女執兵擁後”。陳徽言《武昌紀事》中已提到太平天國的女戰士,他說:“賊婦亦有偽職,與偽官相等,間嚐出戰,紅綃抹額,著芒鞋,頗矯健。”張德堅《賊情彙纂》中也說:“賊素有女軍,皆偽王親屬……生長洞穴,赤足裹頭,攀援岩穀,勇健過於男子,臨陣皆持械接仗,官軍或受其切。”從這些記載中,我們可以看到廣大客家大腳婦女以其勇敢潑辣為太平天國的勝利進軍立下了汗馬功勞,以至清軍聞廣西大腳婦女而色變,地主階級營壘中的人對她們也恨之入骨。埋伏在天京城內伺圖內應外合顛覆太平天國的地主階級文人張繼庚在給向榮的信中說:“破城後,廣西婦女宜盡誅戮,斷不可姑息赦之,以其人皆勇悍,曾妝牌刀手出城拒戰,……留之徒遺患也。”他懷著刻骨的仇恨要求向榮將廣西婦女全部殺絕以免後患,從反麵反映了太平天國中的廣西客家婦女的勇悍不亞於太平天國男軍在敵人心中所留下的恐懼。
在這批勇敢善戰的客家婦女中也湧現了許多傑出的女將,蘇三娘便是其中之一。蘇三娘,廣西欽州靈山縣人,丈夫為土豪害死,投訴無門,蘇三娘便立誌要為丈夫報仇,聚集數百丁壯,,把土豪殺死。從此,她聚眾劫富濟貧,官府亦無可奈何。太平天國起義後,她率領2000士兵投奔了太平軍,天王遂命令蘇三娘專帶女營。她帶領女營中強健的女兵和男子並肩作戰,從廣西一直打到南京。太平軍攻克南京後,就派羅大綱和蘇三娘分領男女兵去攻鎮江。蘇三娘率女軍先登,克複鎮江,一時間長江南北爭傳女子下雄關的驚人新聞。時人有詩詠道:“綠旗黃怫女元戎,珠帽盤龍結束工;八百女兵都赤腳,蠻衿紮褲走如風。”不久,清軍反攻鎮江,發生了數年的爭戰。當時保衛鎮江的軍隊以女兵為主,蘇三娘率領她們給攻城的敵人以迎頭痛擊,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讓他們多次領教廣西大腳婦女的英勇頑強而不得不狼狽敗退,鎮江的局勢一直相持不下。地主階級提起蘇三娘,又悸又恨,既詛咒她“女魔競解攖城守”,卻又不得不承認她“矯健絕倫,屢挫兵鋒”。蘇三娘隻是參加太平天國革命的廣西大腳婦女中最傑出的代表,而更多的廣西客家大腳婦女,史冊中未留下她們的美名,但她們的英雄行動,曾使親見的西方人驚歎為“洵世界得未見之奇觀,即人類的幻想亦未能形狀其偉大”。
廣西客家婦女除了在戰場上一展雄姿為天國立下汗馬功勞之外,在管理天京等方麵也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1852年底太平天國攻下武昌之後,便開始將城中男女分別編入男女館。定都天京後,男女各歸館正式成為他們的一項政策。成千上萬的婦女離開家庭被編組在太平天國所設的女館中。女館以民屋為住處,初以25人為額,後來因婦女人數太多,也有增至30人甚至50人不等。據《金陵雜記》記載:“其入館者,每館定以二十五人,其中之館長,亦謂之兩司馬;或十餘館,或數館,有一賊婦督之,謂之女偽百長,即為卒長。其上又有女偽軍帥、女偽監軍、女偽總製等賊婆,皆廣西山洞潑悍大腳婦女為之。”在這裏較清晰地描述了管理女館的女官,多以湖北、廣西婦女充任,她們被稱為老姊妹。在女百長之上又有女軍帥、女監軍、女總製等女官負責管理女館,女官多由廣西婦女擔任。這除了因為太平天國起義首發在廣西,廣西老姊妹率先參加,是天國的元老之外,還因為廣西大腳婦女潑辣能幹,從廣西到天京一路為天國盡了犬馬之勞,功勞之高亦是湖南、湖北地區的婦女所不能比,因而天朝女官之顯秩悉授於她們也是當之無愧的。而且,廣西婦女在管理女館事務上確也是悉心盡力。太平軍攻下南京的第二天,就命令分別男女。而當時許多人認為入館就意味著家破人亡,加之對太平天國婦女政策不了解,因而紛紛逃亡或四處躲藏不願入館。在這種情況下,廣西婦女便挨家挨戶動員婦女入館,有記載說:“偽女官皆大腳蠻婆,入人家逼婦女歸館,每館二十五名,立一牌長監之。”按太平天國規定,嚴禁男女私相往來,“即夫婦母子亦不許相見講話”,但當時女館中的江南女子,“皆膏粱脆弱”,一般都有家中親人暗中照應,為了維持女館的秩序安定,擔任女官的廣西婦女對她們管教很嚴,時人記載雲:“某夫與子尋蹤至,雖見而不敢交一言,言則為犯天條,以此受杖及死者甚多。”現在看來,這些做法嚴苛得不近人情,但在當時政權初定,天京城內秩序未穩的情況下,嚴厲禁止男女往來對於貫徹太平天國的“男女分別”政策,對於穩定天京城內秩序皆有重要作用。
太平天國將統治區內的婦女收入女館,每日發給一定的口糧,並讓她們從事一定的勞動。“婦女入館後,日以劈竹簽、挑磚、負米為事”,這些勞動對於廣西大腳婦女來說,是極其容易的事,汪士鐸《乙丙日記》曾有評論說:“賊本山鄉之人,其婦女耕耘織染,無非素習。”但是對於那些不事稼穡的江南小腳女子來說,這些勞動卻都是“夢想不到之苦”,因而把她們組織起來去勞動確實並不是件輕鬆而容易的事。據載鹹豐三年夏,金陵女子約有15萬人,到四年夏,仍有8萬人左右,再加上兩湖、安徽、鎮揚等處擄回的女子,在天京女館中的婦女人數不下14萬。如此眾多的婦女,而廣東、廣西的大腳女子卻隻有2000多人。以這人數較少的女官,去組織管理十幾萬的弱質女子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殊非易事。而且,在當時天京城內,男子人數很少,凡體力尚可的男子都去作戰了,偌大天京城內的後勤工作大部分由婦女承擔。據載,這些廣西大腳婦女每日“分領女子萬人,抬磚挖溝,每日黎明出,黃昏返”。她們也和廣大婦女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為組織管理女館,也為天京城的後勤工作悉心盡力。因而,在肯定廣大天京婦女為天國所作的貢獻時,是不應該忽視廣西婦女對她們的組織管理作用的。如果沒有這些大腳女官們的盡心盡職、辛苦勞瘁,太平天國的女館將是一盤散沙,女館製度能在很短的時間裏雷厲風行地實施,並且一直持續了近兩年的時間,也是不可想象的事。
廣西客家婦女由於平時在家庭中要承擔繁重的家務勞動和生產勞動,因此她們都不裹腳,光著一雙大腳四處奔忙,有記載雲:“賊婆皆粵西溪峒村媼,赤足健步,無異男子。”“廣西婦女赤足強有力。”“賊婆皆赤足泥腿,滿街挑抬物件。”這種不加雕飾的自然美是人性美的自然流露。但在江南一帶,這種自然美卻受到了扼殺,一條長長的纏腳布不僅束縛限製了廣大婦女身體的自由,而且也束縛住她們思想的自由。小腳,是被男子當作玩物的中國婦女地位低下的可悲象征。太平天國定都天京,並在天京廣設女館,強製收容占領地的婦女。婦女入館後,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強製解除纏布,“(賊)初至江寧,即傳偽令婦女不準纏足,違者斬首”。太平天國如此嚴厲地禁止纏腳,是因為當時太平軍與清軍緊張對峙,強壯一點的人力已全部投入到南京的防衛中,天京城內的後勤工作需要大量的勞動力,而十幾萬的女館婦女權可充當勞力,但纏腳的婦女是不便作勞動力使用的,為了解決勞動力問題,太平天國必須禁止婦女纏腳。然而,對於江南女子來說,纏足是女性自然的事情,纏足也是風氣,因而雖然她們備受纏足之苦,一旦要她們去掉纏腳布卻又是極其困難的事。太平天國禁纏足令下達後,仍有很多婦女不肯去掉腳纏,因此,“夜間女百長逐一查看,有未去腳纏者,輕則責打,重則斬腳”。在種種強迫政策下,江南的婦女們解開了纏腳布,隨後開始用自己解放的腳站了起來,雖然這種解放包含著痛苦和淚水,雖然這種解放僅是曇花一現,但由廣西婦女所帶來的這束自由之光卻讓身陷在桎梏中的廣大婦女看到了希望。幾十年之後,不纏足運動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太平天國的禁止纏足政策實為開風氣之先,廣西大腳婦女對這項政策的形成與實施都有著不可低估的影響。
現今,不論論者是如何評價天國的婦女政策,廣西大腳婦女的參與確為中國封建史上的奇觀。她們的勇敢善戰使地主階級聞風喪膽也恨之入骨;而她們個性的解放,地位的提高也被地主階級視為“名教之奇變”而痛心疾首。然而,正是這些大腳婦女的參與使得太平天國不同於以往曆次農民起義,從而在中國婦女運動史上增添了光輝的一頁。雖然她們談不上是為了追求自身的權利和價值及自身的解放而鬥爭,甚至太平天國時期一度出現的她們地位有所提高的新現象,也隨著太平天國的失敗而煙銷雲散,但她們的參與與鬥爭卻為幾十年後的中國婦女解放運動透出了一線希望的光芒。二創辦懿德女校的女詩人葉璧華
葉璧華,號潤生,別字婉仙,自稱古香閣主人,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出生在嘉應州白渡堡廬陵鄉(今屬廣東梅州丙村鎮)的一個書香之家。其父葉曦初,係嘉慶丙子科舉人,曾在廣州府學署掌教。
葉璧華天資聰穎,幼承家學,博覽群書,能詩善賦,有才女之稱。1857年,葉璧華嫁與嘉應州盤龍橋李載熙翰林之子李蓉舫為妻。李蓉舫是頗善詩賦的秀才。
李、葉成婚之夜,還留下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是夜,州城舉人、秀才相約到李家去鬧洞房。眾人興高采烈,直至深夜仍意猶未盡,弄得新郎左右為難。新娘葉璧華很是著急,站出來對眾人施禮道:“諸位今晚來賀喜,為我倆增光不少,終生不敢有忘。而今有個聯對,我出上聯,請大家對下聯,能對上,任由諸位鬧到天亮,我倆秉燭奉陪,如一時對不出,則請諸位回府推敲推敲。”眾人皆點首日:“可以。”葉璧華看了看窗外空中高懸的圓月,朗聲念道:“圓月照方窗,有規有矩;”聯內的“規矩”,明指圓形和方形,實在是借景寓意,暗示鬧洞房的人要守點規矩,不要使新郎新娘過於難堪。眾人聽她念完上聯後,愕然良久,一時無人答對,隻好各自回家去了。第二天,葉璧華自己說出下聯:“曲尺量直木,又縱又橫。”此事傳開後,葉璧華的才女之名更是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