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無倫次說我最多是想增強本鄉的旅遊吸引力。王秘書馬上駁斥我的觀點:“以吸血鬼作噓頭也是敗壞旅遊形象啊……”
真是越描越黑。我啞口無言了。
王秘書還是不急不慢地踱來踱去,過了一響,才坐到我麵前,一手扶著我的肩膀,沉重地說:“王書記吳鄉長等領導一致認為此事很嚴重,要辭退你……”
辭退?我不啻又遭到當頭一棍,嚇住了,眼前一片昏黑。
“不過,”王秘書口氣一轉,“我還是為你說了不少好話,認為你本性不壞,出發點也還是好的……最後決定了,你出去幫那劇組做點事,劇組……”
“我該怎麼辦?”我像抓住了一根精神稻草,也不管對方是與我心有芥蒂的劉秘書。
王秘書坐到我對麵,托著下巴思考了一下,似乎漫不經心地說起一件事:“聽說胡先生有一命鑰。”
我說隻是聽說過,我也沒有看到過。
王秘書搖搖頭,說:“你和胡先生的寶貝女兒不是拿到了什麼胡先生的秘籍嗎?還上古洞尋寶……”見我驚愕的樣子,王秘書詭秘地笑笑說,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
我說那時藏寶圖已廢棄的,至於命鎖真的我沒有拿,王秘書似乎不大聽我的解釋,自顧自說:“王書記想競爭副縣長,可有兩個強勁對手,如果能拿到寶物,王書記就穩操勝券……那可是大功一件……”
一道曙光在我黑暗的眼前擴展開來。
黑雨一直沒日沒夜地下,下得昏天黑地,下得好不淒慘。
我被王書記“打入冷宮”後,我先還是抱著積極心態去了劇組報到,大胡子導演不知我被“貶摘”之事,還以為我是放開手頭工作全心全意到劇組幫忙,讓我打打雜寫寫花絮,聯係一下群眾演員。
因為無臉見江東,我沒去找胡先生和四喜。走到那租住處外麵,我又折回去。
天黑下來,我去找鬼馬。
又是幾天沒和鬼馬碰麵了,鬼馬在房間裏備課,進行他古怪的設想,他見我到來有點意外:“沒去陪四喜嗎?”
看來這地方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人民群眾雪亮的眼睛。
我反駁他為什麼沒去找汪玉。
“我們看來得吹,性格不合,道不同不相為謀……”鬼馬苦笑。
看來他也陷入苦惱之中。他直言不諱問我和師師是不是第一次,我幾分自豪說是的。
“可汪玉不是處女……”鬼馬幾分沮喪。他說她並沒有處女情結,但有故事的汪玉似乎沒說出她的故事來,他有些遺憾。要是早學會看處女他就好了。
我不知如何安慰,就轉變話題,向他討教梅山秘笈中的命運之鑰,鬼馬對此做過深入調查。頗有造詣。
“梅山秘術包括畫符、下蠱、作孽等,還有摘奶,封屍等醫術。反正神奇的很……”一說起梅山術,鬼馬就來了興趣,滔滔不絕,他說像以前尋找的喊魂大法和命鑰應該是有科學依據的。是建立在科學基礎上的一種醫術,隻是披上了神秘的包裝而已。
窗外黑雨劈裏啪啦打在水泥地上,幾分驚心動魄,我有些黯然,我的青春時光就在這種彷煌中流逝,似乎太可惜了。
不知怎麼,又扯到了盜墓的話題。鬼馬說在報紙上看了我寫的報道,他沒有批評報道誇大其詞,而是誇我是新聞的天才。
“我都被領導批了……”我苦笑。
鬼馬說那是領導心中有鬼做賊心虛,他接著神秘的告訴我:“如今世道真看不懂,那些老師像換妻、偷情很平常似的,看不懂……”
我說我怎麼沒看出來。鬼馬說隻要用心觀察就明察秋毫了,他拿出一個望遠鏡,說他沒上課時常透過窗孔觀察對麵幾位老師房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夏老師和李老師老公勾上了,李老師和夏老師老公粘到一起,王校長因伍老師睡了他老婆,就想搞伍老師老婆,可伍老師老婆另有情人……”
“沒這麼瘋狂吧?”我也大眼瞪小眼。
“大人們的事,也許我們真不太懂的。”
鬼馬幽幽的歎口氣,說他知道了這些,對愛情對婚姻已有所畏懼。
我想我對愛情對婚姻又是怎樣的心態呢?我和蘇瑪、小曼、芝芝、師師都算親近過,可真正刻骨銘心的似乎是師師。可師師也離我而去了,我在腦裏努力搜索我的目標。
嬌憨臉蛋小蠻腰的四喜電光火石一般閃在我腦中。
我說有沒有一種秘術可以設定命運,包括愛情婚姻。鬼馬說也許有,隻是當時誰也不知道。像談愛合八字其實和看星座血型一樣,都是有科學依據的。
“那……你認為四喜怎麼樣?”我有幾分結結巴巴。
鬼馬看我一眼,笑我專揀師師的死黨:“這個四喜和師師一樣有些古怪,總想當什麼降魔者,想擁有超高的法力……”
我擔心說她不會走火入魔吧。
“人長得挺正點的,從臉相上看還是有福之人。屁股滾圓但不翹,應是重感情之人。眼睛明亮不躲閃,沒有歪心思……”鬼馬細細評點。我說你何時看起相來了,我心裏卻是喜歡起來,又問:“那她在校有沒有談過愛之類的?”
鬼馬說應該沒有。說四喜家境一般,學習還是用心的。隻是為了讓弟弟讀書,她考上了一中沒去讀高中,她爸媽健在,不像師師那麼有一種孤獨感。
“前幾天在古塘見到她呢,好像沒什麼變化……”鬼馬沉吟著說。
我追問哪些方麵什麼變化。
鬼馬笑嘻嘻說就是從走路看還是個處女,我心中竊喜,嘴上說他亂講是憑什麼看的。鬼馬說了看臀部腳後看腰肢幾大要訣,我當下默記在心。
世上有些事情總讓人匪夷所思。
那天黑雨還在下,我正撐著花雨傘從鄉政府大院走到土路上,就看見密密麻麻的人往娘溪對岸湧去,我身邊也有村民在趕過去,莫非劇組要去對岸拍新的鏡頭?
“抓住盜墓賊了!”幾個村民邊走邊說。
盜墓賊?那個讓我虛驚一場的盜墓賊抓到了?我也不由好奇的跟上去。
一連幾天下雨,娘溪漲了水,發黃的水流急湍的衝刷河床,踏腳石已全被淹沒了,我學眾人一樣,脫了皮鞋,提在手裏,赤腳過溪,溪水齊膝蓋深了,一波一波衝擊。
迷蒙的娘娘山下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我擠進去,看見人群中空地上跪著一個人,雙手反綁,茸拉著腦殼,一動不動。蓬頭亂發,看不見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你是哪個?哪裏來的?”眾人紛紛喝問。
旁邊那幾個人顯然是捉盜墓賊的村民,一言不發,鐵青著臉。其中一個人說話了:“不曉得是哪來的野種,還胡說自己是七夜……”
七夜?那個失蹤很久的七夜?
此時那跪在地上的盜墓賊又幾分痛苦地呻吟起來:“我……我真是……七夜……”
聲音含混不清,口音卻不陌生,我急步走近去,蹲下身一手撩開他遮住臉部的頭發,一看之下如見鬼魂:果真是已死了的七夜!
唬得我屁股頓在雨水泥汙的地上,慌忙爬起來後退幾步。
“你……你不是死在古洞了嗎?”
“我沒……沒死……後來爬了出來……就……”他身子一歪,就癱在地上了,顯然已支持不住了。
人群中有七夜的叔輩,上來證實此人就是七夜。眾人又議論開了,眾人都認為七夜是中邪了,否則膽小怯懦的七夜怎麼膽敢夜盜女屍呢。捉住他的村民說是潛伏到子夜時分抓住在墳邊盜墓的他的,把他打了一頓,綁在這山下樹幹上半夜。準備送派出所。
“如果他真是中邪了,這事就算了……”
我說我可以擔保七夜是精神有了問題受了刺激。
這麼一說,眾人都同情起來,說他爸死了,媽又私奔了,他能不受打擊嗎。
幾個七夜的叔輩將七夜扶起來,探探尚有鼻息隻是昏過去,就背了七夜回家去。
鬧了兩個月的盜墓賊竟是中了邪的七夜,並非恐怖的吸血鬼,似乎並不好玩,令眾人大失所望。眾人唏噓著四下散去。
我有點覺得這不是現實。一個消失數月的人突然以盜墓賊的身份出現了,種種怪異不言而喻。莫非七夜在那次古洞崩塌事件中受了驚嚇或腦部受傷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維?還是另有隱情?
黑雨下到地上,地上就黑了一片,就像屍水一樣可怕,我望望蒼白的天空,往回走,又趟過娘娘溪。古塘邊沒有幾個人,應為下雨天的緣故,那些拍攝機器也放在棚裏沒推出來,大胡子導演小胡子導演都可能還沒起床,隻有兩個劇務人員坐在棚子裏發呆。
我忽然覺得我像孤魂野鬼一樣沒有去處,正在彷煌無主,隻見一把綠花傘搖到了我麵前。